始安七年,梁元帝驾崩,嫡长子即位,尊号景帝,年号平初。
平初元年,大梁朝开国大将军温隆膝下二女出嫁。嫡长女与梁景帝结为伉俪,立封皇后,嫡次女下嫁翰林院修撰。二女同时出嫁,排场极为盛大,当是时人人都说这“将军府,凤凰出”,令人钦羡不已。
话说这温隆将军乃大梁朝第一猛将,少年时随父出征边疆,偶与梁元帝沙场相识,二人志趣相投便结为异姓兄弟。
当时正值前朝苛政,百姓民不聊生。为推翻前朝残暴荒淫的昏君,二人集贤士,纳良材,蓄力筹谋多年,终于带兵起义,内忧外患不成气候的前朝撑了不过二十天便覆灭。
前朝灭亡后,温隆力排众议推梁元帝上位,并用三个月时间平复动荡不安的边疆,换得如今的天下太平。
梁元帝登基后励精图治,人人赞其明君。然因思虑辛劳,加之长年征战留下的旧疾复发,梁元帝即位不过七年便一病不起。
梁元帝病重之时,温将军时时进宫看望。
梁元帝感念与温将军年少相识,同生共死四十多年,又知自己时日无多,当年恩情一直未报,遂强撑病体,立下遗诏,赐婚新帝与温将军之女。
一句“大梁朝皇帝必保温家后世子孙必岁岁年年无虞”,让温家地位从此无人可撼动。虽值守孝三年期限,但因梁元帝遗诏,皇后大封之礼仍旧办的喜气洋洋,并无亏待温家。
新帝即位后赐温家爵位,封其嫡子为卫将军,负责维护皇城治安,封其嫡次女为昭月郡主,赏赐丰厚。得皇帝如此厚爱,一时间将军府风头无二。
前说温家二女大婚,嫡次女嫁的这位翰林院修撰乃是先帝在位时的文武状元,姓李名扬。短短五年便从小小修撰升任正三品大员,掌管户部大小事务。与温家结为亲家后,仕途更是一帆风顺。
且说这昭月郡主下嫁李扬后,却六年无所出。看了无数大夫神医都说是昭月郡主天生体寒血虚,虽然这些年来一直用上好的药材补着,但是依然没有怀孕的迹象。
这李扬是独子,眼看着香火难继,李家急,温家急,昭月更急。
夏夜虫鸣,凉风轻送,一天的暑气被凉风吹散了许多,皎月当空,满天繁星似乎在预示着明天又是炎热的大晴天。
昭月郡主来到书房,等李扬在案几前翻看完手上的卷宗,便呈上自己早已炖好的百合莲子粥。
“夫君,喝点羹汤,歇息一下吧。”
李扬抬头到妻子,忙放下手上的卷宗。接过羹汤,又把妻子拉到自己的位子坐下,握住她的手说:“这些事让下人去做就好了,夫人,你身体不好,要多注意休息。”
丈夫眼神中满满的疼惜和怜爱,让昭月心中一涩。结婚六年,丈夫待她一直是温柔体贴,恩爱如初,多年未孕也毫不埋怨……
想到这里,昭月的手不由得攥紧了些,想起今天娘家哥哥送来的书信里说的话,虽然心里非常委屈不愿,但纠结多时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夫君待她如此之好,自己断不能让李家无后啊。
“夫君,我……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夫人想与我说些什么,说来便是?”李扬笑着拥住妻子,轻抚妻子纤弱的细腰。
昭月环住丈夫把头贴在丈夫胸口处,忍住心中的酸涩说道,“夫君,我这身子怕是无法生育了,你,你……纳个妾吧。”
说完这句话,昭月便感觉到李扬的身躯僵硬了一下,和之前无数次跟他商量这件事时候的反应一样。
“我不纳妾,夫人,我有你一人足矣。”
这句话,李扬说了无数遍,永远是不容商量的语气。
“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夫人,只有这件事不行。”
昭月心头一热,眼泪大颗大颗的从脸颊滑落,浸湿了李扬的胸前。
李扬轻叹了口气,伸出手想为昭月擦掉眼泪,却被妻子一把抓住。
“夫君,我是心甘情愿的,你纳个妾吧。”
“不行!”
李扬声音稍微大了些,看到妻子的眼泪,又软声道,“昭月,我只爱你一人,孩子顺其自然就好,我们还年轻,总会有的。就算没有,我们只要白头偕老就够了。”
“夫君,”昭月听了李扬这番话,心中更是纠结。但是娘家来信在她脑海里一遍一遍提醒着她,她必须作出抉择,“夫君,纳妾的事,你听我的吧。”
李扬还欲否决,就见昭月拿出一纸和离书道:“如果夫君不愿,我,甘愿被休弃,我早已犯了七出无子这一条了……”
李扬握住妻子颤抖的小手,闭上眼良久不言。
“夫君,我知道你我恩爱,我也不是那悍妒之人,纳妾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就足够了。”
昭月慢慢理顺心情,她知道自己夫君断不是好渔色之人,话语间的气力更多了些,竟也是不容商量的样子。
李扬沉默良久,终于是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抱着昭月许久许久不松手……
李扬父母早逝,只有大伯尚在人间,这李家大伯从小看着李扬长大,对李扬是当亲生儿子看待。这纳妾之事,李扬不上心不爱管,昭月体弱没有精力管,温家没有插手的道理,便就由李家大伯选好了人,从侧门抬了轿子送进了李府。
当晚,昭月从一更天开始就愣愣的看着新房,她知道李扬一定会被留宿在小妾屋里,她也知道这是自己提出的纳妾,可是她的心里真的不好受,谁能眼睁睁的看着丈夫宿在别的女人的屋里?
屋里的红蜡烛流着一滴滴的眼泪等到天明,红蜡烛完成了照明的使命,剩下的不过是被婢女扔进垃圾堆里的宿命。
昭月一夜未眠。
时间匆匆过,天渐渐亮了。昭月看着渐明的天色,知道按照礼数新进门的小妾要给她奉茶,便准备起身梳洗。昭月扶着椅子刚站起来便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一软……
李扬一早便醒了,心里惦念着昭月,看也不看身旁陌生的女人,就穿上衣服静悄悄地离开了新房,去往昭月的院子。
走到昭月门前,李扬却踌躇了,止步不前,只是望着自己妻子的房门出神。他该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