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结构,屋顶覆盖茅草遮雨。 父子俩早被发现了,刚走到村口,就有几个农民过来。 为首者是个庄稼汉,似乎三四十岁,又似乎四五十岁,脸上皱纹密布,很难搞清楚年龄。 没等对方说话,朱铭就作揖行礼:“老乡好,我父子二人想讨口水喝。” 这个举动,把那些农民整不会了。 二人披荆斩棘苦行十日,全身衣服都破破烂烂,朱国祥更是满脸胡子拉扎。他们还都是短发,像是受了髡刑,又像是下山化缘的和尚。 而朱铭表现得彬彬有礼,鞠躬作揖一套下来,似乎还像个读书人。 最重要的是,朱铭口音古怪,不知道说的哪里话。 其实也没啥,都属于北方方言体系。双方交流的难度,可以想象成河南人遇到四川人,除了个别乡间俚语之外都能听懂。 见那些农民愣在原地,朱铭放缓语速,又重新说了一遍。 为首的庄稼汉终于听明白,邀请他们进村喝水,又好奇打听:“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朱国祥有朋友是陕北人,这些农民的口音,比较近似于陕北话,他尽量模仿道:“我们从南方来投奔亲戚,中途遇到山贼,还被山贼戏耍割了头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这匹马够瘦的。”庄稼汉有意无意说。 朱国祥解释道:“前面有废弃的茶山,这畜生被绳子缠在茶树上。我们救它脱困,它就一直跟着。” 庄稼汉笑道:“倒是通人性。” 朱国祥学着儿子拱手问:“阁下贵姓?” “免贵,姓田,村里人都喊我田三。”庄稼汉说。 朱国祥自我介绍道:“鄙人朱国祥,这是犬子朱铭。” 一路聊天进入村中,朱铭全程无话,悄悄观察旁边几个农民。 而那几个农民,也在观察他们,一会儿盯着他们的背包,一会儿又看向他们的瘦马。 其中一人,有意无意瞟向朱铭的肩膀——破毛衣包裹着的宝剑,被朱铭背在身后,剑柄位置从右肩伸出来。 农民们看似随意走路,其实暗暗将父子俩包围,一旦发生意外便可立即围攻。 来到农家小院,田三让浑家取来一瓢水。 在父子俩喝水时,田三有些刻意的打听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朱铭尽量放缓语速:“我们来投奔亲戚,听家里老人说,亲戚在这边种茶,已经几十年没走动了。可我们过来,一路茶山都已荒废,哪里能寻到亲戚?今后也不晓得在何处安身。” 田三摇头叹息:“前面的茶山,十年前就没人了。恁多好茶树,谁也不敢去采,采了就要给官府交税。茶税还好说,就怕被多点了杂捐和差役。” “就算不采茶,怎么粮食田也不种了?”朱铭问道。 田三顿时一肚子怨气:“都说有个蔡相公在变法,搞什么方田令。大户的田越方越少,小户的田越方越多。小户活不下去,要么投献做佃户,要么逃去深山里。到第二年,大户也被多多方田,随便划几片山林,都说是大户家的良田。县衙里没靠山的大户,也得破家逃亡了。” 方田均税,是王安石变法的核心内容。 蔡京上台之后,立即重启方田,说白了就是清查田亩。地方官为了政绩,指着荒山说是旱田,指着河滩说是水田,强行登记在老百姓名下。 于是乎,全国大乱,就连实力不够的地主,都被逼得舍弃家业逃跑。 朱铭又问:“前面多远是县城?” “远着呢,”田三朝着西边指去,“到西乡县城还有好几十里,你们得坐船过去。江边全是山路,弯弯绕绕,走路怕要两三天。”WWw.óΠъ.oя 朱铭再问:“有没有集镇?” “你是说草市?”田三回答道,“往上走十里地,有一个白市头,平日里买盐就是去那边。” 聊了一阵,田三的哥哥田二回家,厨房里女人已经做好饭菜。 田三便邀请父子俩一起吃饭,朱铭和朱国祥自然却之不恭,他们已经好久没尝到米饭味道。 田二、田三都有老婆孩子,小女儿才五六岁大,瞪圆双眼好奇的看着陌生人。 饭食是一锅杂粥,居然有大米,但夹着许多糠壳,也不知是舂米没舂干净,还是故意留糠壳杂在里面饱腹。还有不知名的野菜,也囫囵煮在粥里,点缀出绿色倒是挺好看。 菜是一碗咸菜,挺咸的,吃一口能就着喝半碗粥。 如此粗茶淡饭,父子俩却觉说不出的香,狼吞虎咽吃得跟饿死鬼投胎一般。 又不好意思吃太多,因为粥不够。 最终,煮粥的锅都被刮干净,田二的老婆去洗碗,田三的老婆去给鸡喂食,男人们则坐在院子里继续闲聊。 不知不觉,天色尽黑。 这家人就几间屋,没有客房,甚至没有柴房。 父子俩被安排到厨房休息,虽然条件很差,但不至于再风餐露宿。 听到屋外脚步声走远,朱铭透过门缝观察一阵,确定没人之后才低声说:“这个村子不对劲,咱们刚进村的时候,那些村民的眼神太渗人了。” “我也觉得有些不对。”朱国祥说。 朱铭说道:“那匹马就在厨房门口,如果村民起了歹心,肯定是先去抢马。只要听到动静,我们夺门就跑,马儿让他们抢去就是。” 朱国祥说:“老规矩,轮流守夜。” “人太多怎么办?把我们堵在厨房里就不好跑了。”朱铭问。 朱国祥左思右想,都没有什么好办法,提议道:“要不我们出去睡,我看屋子侧面的房檐下,堆放着很多柴草,藏在里面不容易找到。如果有人来,我们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