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铭说道:“只要给一个安定环境,百姓的主观能动性就能发挥。而且,农民更知道农民需要什么,严大婆种了一辈子地,她就晓得农民迫切需要耕牛。村里原有的耕牛,数量完全不够用。” 朱铭把洋州士子的书信看完,提笔逐一回信。 又将反复修改补充的陈渊书稿,交给邓夏说:“此书暂名《道用策》,拿回去交给令孤许。让他不要藏私,愿学此术的士子,皆可传抄出去推而广之。” 写完书信,朱铭又去拜访陈渊。 “先生,明日的官船,我要去濮州上任了,”朱铭问道,“先生有何打算?” 陈渊说:“《道用策》已经编撰完毕,这半年来,又向令尊学习了微积分。微积分玄奥无比,我暂时只能领略皮毛,恐怕得用二十年时间去钻研。东京这里,我虽收了上百个弟子,但难以忍受此地的风气。” 难以忍受的是学术风气,为了不被官方刁难,陈渊删除了很多违背新学的言论。 整个徽宗朝,学术控制最严格的地方,一个是开封,一个是洛阳,这两座城市都不适合传播新思想。 陈渊感觉自己是戴着镣铐在跳舞,憋了一年多,实在受够了:“等天气凉快些,入秋之后,我也会离开东京。先去两浙看望恩师,顺便讲学两月,然后就回福建。” “先生今后便在福建路传播学问吗?”朱铭问道。 陈渊点头说:“回到家乡,建一书院,专门传授道用之学。而且我离家数载,是该回去跟妻儿团聚了。” 朱铭拿出价值三百贯的银子:“先生请收下。” 这三百贯,一半是归还借款,当初开煤炭铺找陈渊借了些。剩下一半,是朱铭资助陈渊的回乡路费。 陈渊也不推辞,欣然收下,提醒道:“你外放出去,便安心为政,务必要造福百姓。至于当今这位官家,越来越荒唐了,是不可能劝谏的。你还年轻,多多积累资历,等着好生辅佐新君吧。” 大部分蔡京的反对者,目前都只能选择蛰伏,押注在那位皇太子身上。 他们对于皇帝的态度,基本就是:大号废了,练小号吧。 陈渊很看好朱铭,以宋徽宗天天嗑药的不良习惯,顶多还能再活一二十年。到时候,朱铭也才三十多岁,已经积累了丰厚的资历,正好可以辅佐新君做国之重臣。 陈渊依旧不承认王安石的王号:“王荆公变法,本意是好的,但用人不善,且太过急躁。你今后若要变法,当引以为戒。” 虽然很多人反对王安石变法,但到了徽宗朝,面对一大堆烂摊子,变法已经成了天下共识。 有志之士,都想着变法,但不是像蔡京那样变。 有历史学者,总结过蔡京的变法核心思路:将地方之利,尽收于中央。再把中央之利,尽收于皇室。 于是,各地官府没钱,中央财政匮乏,宋徽宗却有大量钱财可以挥霍。 而地方官府没钱,只能加倍盘剥,靠收苛捐杂税过日子。 “先生珍重,告辞!”朱铭起身离开。 陈渊送他出门,然后回到房里,继续研究微积分。 翌日,朱铭坐上官船,经广济河前往濮州。 同船还有个王杰,也是去赴任的,而且还是朱铭的邻居——兴仁知府,府治在济阴县。 朱铭任职的濮州,州治在鄄城县。 在这两个地方的东边,正是水泊梁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