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不善言辞、怯弱阴郁的顾衍正与不怀好意的邱芸芸在医院周旋,那边慕雪已经深入贫民窟,卷起袖子干得热火朝天。
不知是不是财阀世家熏陶的成果,慕雪天然有股领袖气质。她淡定自若地指挥着一群比她大得多的成年人,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大把金钱砸出来的昂贵的教养,一看就是富人家的女儿。
“唇红似血,肤白如雪。头发像乌木一样黑。”
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难民们喃喃讷讷地望着面前圣母般的女孩,心中不禁浮现那个脍炙人口的格林童话。
她是上天派来的善良仙女吗?
一个难民小女孩鼓足勇气挡到路前,抬起一双溢满濡慕的纯洁大眼睛凝望着她,脏脏的小手悄悄攀上慕雪洁白昂贵的裙子。
“仙女姐姐,你的裙子好漂亮……”
见女孩动作冒犯,那灰头土脸的母亲大惊失色地上前拉住女孩的胳膊,严厉斥责着打她的小手:“这孩子不会看眼色,你碰脏了贵人的裙子可怎么好!卖了你的小命也不够赔的!”
女孩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小鼻子小眼睛皱巴巴的,鼻涕和泪水混在一起划过脸上的灰尘,看起来可怜极了。
慕雪朝那位母亲绽出一个暖暖的微笑。她边轻声说着没关系,边屈膝把哭泣的女孩拥入怀抱,温柔地抚摸着孩子蓬乱的头发,又接过保镖递来的纸巾,为她擦去鼻涕眼泪。
“宝贝喜欢这条裙子吗?姐姐送你一条,保管三天以内让保安叔叔拿来给你穿上,怎么样,不哭了哦?”
女孩这才破涕为笑。她的母亲急忙将她揽了回去,回望向慕雪的眼神中满是疲惫与感谢。
“咔嚓咔嚓——”
闪光灯晃眼地亮起,几个安排好的新闻记者举着相机,很会看眼色地抓拍了这温情的一幕,估计回去就可以洋洋洒洒写出一篇赞美年轻慈善家慕雪的文章。
物资派发完毕,一片窃窃私语的赞美声渐渐远去,重度洁癖的慕雪低头看着那被女孩抓的皱巴巴黑黢黢的裙角,完美如塑料模特的温柔微笑突然破开了一条裂缝。
寻找落难大佬可真是件费时费力的活,大笔大笔的钱慷慨地扔出去,她都快变成散财童子了。
正要无奈的叹气,手机却突然打进来一个电话。慕雪漫不经心地举起手机屏幕瞥了一眼,却被上头的备注吓得手脚发凉。
慕声。
那是昨天妈妈带着真千金慕声办理的手机号码,然后将它存进了所有家庭成员的手机里。
被女主手撕的这一刻终于要到来了么。
手机铃声催命般不停歇地吵闹着。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建设的慕雪将屏幕凑近耳边,认命般接听了电话。
“喂?”
她听见自己一贯冷静的声线在微微颤抖。
“……”
电话那头没回话,只有轻微的电流声滋滋啦啦作响。
“嘻嘻。”
沉默了许久,一阵阴森森的低笑如同从地狱而来,怨毒中蕴含着奇异的畅快,仿佛阴冷毒蛇吐露着鲜红的信子。
“慕雪,我回来啦。”
那嬉笑的声音中戏谑无限,仿佛一个变态杀人狂锁定了有趣的猎物,并挑衅般通知那只待宰的羔羊:你跑不掉了。
慕雪心跳一滞,屏住了呼吸。
那分明是前两天打上门的假千金慕声的声线。可初次见面慕声指着自己破口大骂时声音中明明蕴含着浓浓的北方某小县城乡音,现在的声音却是播音员般标准的普通话。
慕声她……重生了!
怎么会这么早?
手机从指尖滑落,那昂贵却脆弱的屏幕瞬间破碎成无数块,倒映出慕雪苍白呆滞、怀疑人生的面庞。
慕家别墅,二楼卧房。
慕声站在窗边沐浴着阳光,把玩着手里崭新的手机,笑容诡异病态,眼神冰冷如霜。她肆意感受着新生的喜悦,映在镜中的狰狞笑脸歇斯底里却又寂静无声。
上一世她找回真千金身份后没过几年好日子,慕家就被整破产,她随之陷入深渊。被校园霸凌、被位高权重者羞辱囚禁数年,鞭挞到遍体鳞伤之后,慕声死不瞑目地倒在了地下室冰冷的囚笼里。
没想到上天垂怜,给了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拿手机给那位娇贵大小姐慕雪打了通恐吓电话。
对那个夺取了她前半生荣华富贵的所谓妹妹,她是如此地——怨恨与想念。
想起那个人,慕声稚嫩土黄的脸蛋上满是与年纪不符的成熟肃杀。
和今世一样,初进慕家的她对慕雪排斥又怨恨,甚至撺掇亲生父母把慕雪送回贫穷愚昧的山沟里受受她受过的罪。
可慕雪呢?她大受打击,黯然神伤,甚至在门前跪了三天三夜祈求她的原谅。慕声自然不会被这些小把戏迷惑心神,嘶哑着嗓子尖叫让她滚。
于是慕雪真的滚了,不仅滚出了慕家,还滚出了藤高。
她没有带走慕家的一份钱财,只是留了一封告别信,孤身一人搬去了陌生的城市,父母怎么劝都绝不再回来,后来甚至和家里断绝了联系。
再次见到她,已是三年后。
慕雪在贫民窟租了一间低矮破旧的平房,那房子僻陋狭小,不蔽风雨。
她因某次意外被诈骗光了所有的积蓄,又得了重病,只能去当物理家教勉强糊口。
慕声见到这一切的时候正在高档餐厅里喝着咖啡,她神色冷淡地凝视着落地窗外对家长点头哈腰卑微沧桑的慕雪,觉得一切都是罪有应得。
直到她某天收到一张有好几个零的存折,里头是慕雪这些年来的积蓄。慕声展开存折,一张纸条从里头掉落下来。
“当你看到这张纸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存折里是我今生所有的积蓄,全都还给养育我长大的慕家。
替我和爸爸妈妈说声对不起,女儿不孝。
对了,如果我的离去能让你心里好受一点,那就再好不过了。对不起,慕声。”
慕声一开始还以为这是她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