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丢下公文包,烦躁地松了领带坐进沙发里,叫路过的佣人把何姨喊来。
茶几上丢着一本崭新的金融杂志,封面上的西装男人他很熟悉,是他和沈秋栖的父亲沈之何。
沈之何年轻时下海从商,最精密的大脑正赶上了最好的时代,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建立起了容和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身居高位的他也没有被纸醉金迷晃了眼,一直与发妻叶榕感情甚笃,结婚后不久就生下了儿子沈隽。沈隽一直为有这样优秀的父亲为榜样,于名校后毕业便创立了自己的娱乐公司,同时帮着沈之何一起处理容和的事务。
这个模范般的家庭里唯一的不幸就是叶蓉已因抑郁症在国外去世,沈隽也去病床前看望过,精神和身体的双重痛苦已经将她折磨得不成样子,已经有些不认得他了。
葬礼后父子俩的生活没什么太大变化,直到一个月前沈之何从美国带回一个16岁的少女,当晚便在餐桌上表明了少女的身份——她是沈之何的女儿,沈隽的亲妹妹。
为了打消大儿子的疑虑,沈之何甚至拿出了三份亲子鉴定,证明沈秋栖和他们一家三口都有血缘关系。
沈隽也几乎相信了百分之九十,因为沈秋栖继承了沈家人的特点:浅瞳色、笑眼、自来卷。
他已经是独立自主的成年人,多一个弟弟妹妹没什么所谓,能抚慰年纪渐老的父亲就行,当下对沈秋栖和颜悦色起来,小少女表现也很正常,除了还没有改口外,礼貌做到了十成十。
可等到晚上何姨来书房给他送茶的时候告诉他:
叶蓉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沈秋栖就在她的旁边,现场还有一把绝对禁止带进病房的水果刀。
“您说会不会是?...”何姨也希望自己听到的是假的,可那时候沈之何正在和谁人打电话,不可能去刻意编造。
“捕风捉影,我希望下次不要再听到这种话。”
沈隽严肃批评了何姨,却没能阻止心里疑窦丛生,尽管这个秘密已经被他彻底掩埋到最深处,但每见沈秋栖一次,仿佛那些怀疑就会从盒子的缝隙里探出触角。
匆匆赶来的何姨一开始还想替沈秋栖遮掩,可对上气场日渐凌厉的沈大少顿时就磕巴起来,只好把整件事一五一十说了。
沈隽沉下脸,坐在餐桌边要看看这丫头打算在外面疯到什么时候回来。
正巧家里的座机响了,铃声吵得他脸色愈发黑如锅底,佣人连忙小跑着去接了,没一会又捧着无线电话跑回来:
“是...是小姐的电话号码,对面说他是警察!”
沈隽不耐烦地拿起听筒“喂”一声,对面知晓换了人接听,又重新自我介绍,他敷衍地应着,脑海里已经开始想怎么教训家里这个超出年龄的熊孩子。
好家伙,他以前最纨绔的时候都没闹进过局子里,这丫头回国一个月就做到了是吧?
“小姑娘冒着危险见义勇为,你们做家长的怎么也不来接一下?!”对面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沈大少没怎么面对过这种光靠音量就能占上风的场景,一时不知道怎么回话,任由对方一顿输出后把电话挂了。
“对面怎么说?是不是秋小姐出什么事了?”何姨一下就想到了最坏的结果,神色立刻惶惶不安起来。
沈隽拨个电话叫司机开车到主楼门口接他,扯着唇不知该笑还是该气:
“做好事都能被警察扣着,她也是罕见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