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辜月意识到身体失控的这天,距离莫名光晕的出现,已过去了一个月。
眼前,杨师兄显然对她的答复很满意。她再度尝试拒绝:“好的师兄,我真的没有问题。”
不行啊,问题很大啊!时辜月想破脑袋也想不起自己招惹了什么东西,能在她灵台清明时全然控制她的行为。
唯一可疑的,是那光晕的预言……
“你能答应就再好不过了,”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杨执笑了笑,“放心,以你金丹巅峰的修为,对付那些作乱封阳城的小魔,绰绰有余。这种货色,也只能欺负欺负凡城了。”
“可……”
时辜月尝试换一种说法,这回没受到干扰:“可是,我从没离开道弘,甚至很少出过术峰,这——”
他毫不在意地挥挥手,打断她的话:“所以才更要去历练。同行的弟子不乏见多识广之辈,其他门派也会命弟子前往驰援。这一趟,你也能有不少收获。”
见他即刻要走,时辜月焦急起身欲将其拦住。然而一瞬间天旋地转,等稍微缓过神来,杨师兄已然走远。
但现在最严重的还不是这个——
起猛了,看到我的身体自己在动了。
“??!”做得这么绝?
她试图将魂魄贴合那具重新翻开书册进行阅读的躯体。
无事发生。
几番尝试后,她暂且放弃。静观其变吧至少躯体和魂魄都还好好的——抛开它们并不融洽的现实不谈。
别说,她还是头一次从这种角度观察到自己。长得不赖,就是目光空洞无神,宛若一尊精致人偶,美则美矣,缺乏生机。
休息半晌,时辜月又觉得自己可以了。
这一次,她猛地撞了上去。
似乎融合了。她感到一阵熟悉的眩晕,但这一次——
她醒来时,已瘫在寒青居床上,浑身剧痛。床边立着两道道人影,其中一道散发出迫人的威压。
她的异常被人发现了?她被严刑拷打了?这人……宗主?!
柳德章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
“不过是除去几个小魔,何以至此?与你同行的弟子还伤亡惨重……”
时辜月这时才从躯体的伤痛中挣脱,发觉灵台中除了昏沉,还多出了一段疑点重重的记忆。
根本没有所谓的其他宗门的弟子!自始至终,都只有她带着十名外门弟子苦苦相抗。
而“只能欺负凡人的小魔”,却是借天时地利而更加强大的数十雪魔!
先由几只雪魔在城内作乱,在他们短兵相接时,又佯装不敌将他们引出城外,使他们身陷重围。
漫天大雪中,同门亢奋追击时的热切与身消道陨的绝望还历历在目。
她虽侥幸未被雪魔的利爪洞穿心脏,但也留下了一身重伤与内里寒毒。同行回来的外门弟子,也仅余一人。
她试图报告这一切:“是弟子无能。”
又来?!
真是越来越没耐心了,她甚至都没打算做出什么举动,魂体又被挤了出去。
“罢、罢,”宗主话音一转,又提及她多年不曾精进的修为,慨叹道,“想来是看走了眼,元真体几乎只出于十二遗宗,怎会……”
她正讶异着连宗主似乎都没能注意到她的异常,另一个人打断了宗主的话。她这才注意到,柳皎皎竟也来看她了。
只见柳皎皎双臂环抱,不耐道:“传说这种先天灵体,进境无心魔、突破如饮水。她凭什么,凭她十五个春秋不曾进阶元婴?”
宗主闻言,亦绝口不谈女儿也才金丹中期的修为,只无奈笑笑:“好在,如今改悔也不迟。
“时辜月,待伤养好,万不可如以往那般龟缩于术峰。你来到我道弘也有十七年了,这些年能修炼至金丹巅峰,本也算得个出色的新秀。想来,还是缺少历练的缘故。”
她愣了愣。是啊,先不说别的,就算宗门此前误判我的体质,只叫我一心修炼,可我自己,为什么从没产生过离开的打算?
“此后,定要引以为戒。”说罢,宗主拂袖而去。时辜月注意到,柳皎皎并没有跟着一起离开。
“真是的,没本事逞什么能!再简单要出任务为什么不交给合适的人?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见你师父执法的次数都比见你多!”
倒也没错,话糙理不糙,她心中苦笑。
“还头一次历练,就跑去人魔边境。管它什么任务,到那种地方,魔族要叫多少有多少。你不会这么愚蠢吧?”
时辜月的躯体低着头,默默不语。
“……你的份额,别去药堂拿了。走了。”柳皎皎也没了兴致,将一只小瓷瓶往桌上一放。
她人还怪好的嘞。
寒青居安静了下来。望着自己躯体紧皱的眉头与苍白的嘴唇,时辜月苦中作乐地想:至少在这个时候魂体分离,还是挺有好处的。
于是她并不打算马上回到躯体之内。然而——
床上的病躯传来一股吸力,将她整个魂拽了过去。
在意识陷入沉睡之前,她又不得不品尝了那股冰入五脏六腑的痛楚。
真是服辣!
时辜月差点以为她真就栽在这里了。当她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泣。
然而,她仍然是魂魄离体的状态,躯体的伤也还没好。
这么早把她唤醒,还想怎么折腾她?
盛夏的午后,她的躯体依旧裹着被子,面色惨白。而她那沉迷闭关十几年的峰主父亲修炼至走火入魔而死的消息,随着声声蝉鸣一同袭来。
在整座术峰的兵荒马乱之中,她的躯体宛如一个看客,置身事外。既无权柄,也没人脉,不能做什么,也无需做什么。
当一切尘埃落定,她的病体面露哀伤地站在峰主的灵柩前。事实上,她知道她并没有很深的感触。
对父亲最深的印象,到如今还来自于多年前的竹林一面。
那是一个冰天雪地的竹林,他就是在这里找到的小辜月。
当时,他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