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包包砸进水坑里,连带着脏水溅上她光着的脚。
弋者文才发现她没穿鞋,小腿上全是割痕,裙摆头发还在滴水,高马尾上的发绳掉到了肩后,头发松散。他看不到闪耀的紫水晶。
灰色连衣裙已经磋磨得没型了,也就是依靠水的湿重,才找回了些许齐整,也给此时的吉苑留了一分体面。
弋者文转身走,心底某处却被拽住了,步伐调转,他弯腰捡起包,抓住她手臂往前带。
宿舍的人只会让个一天,不可能行那么多方便,今晚就会住回来。两公里外有个小旅馆,私人住房改造的,弋者文决定去那里。
现在没有载客摩的,弋者文带着吉苑徒步走。
通往物流园的道路多有重卡,路面坑洼不平,常乱飞石子,吉苑的脚硌得疼,跟不上他的速度。但只要她落下了,他就拖扯她快点。
到了旅馆,店主个中年阿姨,胖胖的,面相和气。她见吉苑浑身都湿了,赶紧拿钥匙打开房间让她先进去洗澡,手续再后补。
房间在二楼,弋者文把包丢给吉苑,没上去,等在前台。
阿姨下楼来,看弋者文的眼神有点怪异。弋者文懒得管,掏钱和身份证,摆在台面。
刷身份证,登记好后,阿姨说:“身份证给你,剩余的钱就当押金,明日退房再一起退。”
弋者文没有异议,拿了身份就要走,阿姨喊住他。
“你就这样走了?”
“手续不是办好了,还有什么?”弋者文口气有点不耐烦。
这人长得高大,一副生人勿近的悍样,阿姨嗫嚅着声,有点犯怵。
弋者文手掌拍在前台,“什么事!”
阿姨被吓一跳,抚着胸口好片刻,才指楼梯,“你看看,你看看……”
弋者文看过去,楼梯是浅色瓷砖,上面有一个个浅浅的血印。他握过吉苑的脚,纤弱小巧,赤着走了两公里的路。
阿姨见他看得默不作声,偷摸地拿了双氧水和创口贴放台面。
弋者文一转头,眼神停留在消毒物品上,伸手抓了上楼。
店主坐回椅子里,啧啧摇头,现在这个年代,看不懂这些年轻人。
房号是209,经过长长的走廊,倒数第二间。弋者文敲了两下门,里面没有动静,可能在洗澡。
等待期间,他将二楼看遍了:地毯发潮,起球卷着垃圾屑,还有烟烫出的洞。走廊顶灯整体偏暗,只有尽头211门前的这盏最亮。
耐性有限,弋者文又捶了下门,仔细听里面,还是静悄悄的。真磨蹭!他抬脚踢着面前地毯,又捶两下门。
楼梯那边有声音过来,弋者文垂着脑袋,眼角斜了一眼。一个男人,提着外卖盒,经过他前面。
身后门霍地拉开,男人顿住脚步,弋者文抬头,看见他惊讶的目光。
弋者文转身,看到吉苑裹了浴巾,头发高髻,胸前白花花一片。他闪身进入,脚往后一勾一踢,砰地关上门。
两人堵在卫生间前的玄关,他进,她退。只有床头的壁灯照出微光,他们的表情掩埋在阴翳里,气息缓缓,散发着的是沐浴的热气,还是隐忍的呼吸。
他再进,她再退。
吉苑退到床上,弋者文把消毒水创可贴扔到她身上。他在方正而窄的房间里踱步,灰色的连衣裙洗过了,水滴滴答答,拧得不干,晾在空调下面的落地衣架上。
视线再落回到吉苑,她盘着腿坐在床上,正用纸巾沾了双氧水,摁在脚底的伤口。她轻声嘶痛,光洁的肩膀一拱,颈侧的弧深深地凹了进去。
弋者文移开眼,手伸去捻了捻湿润的裙尾,凉凉的。被滴水声蒙蔽,他恍然发觉空调开的热风,有些燥热的憋闷。
走到门后,他开门离开。
消完毒,贴上创可贴,吉苑脚踩在地上,试着承力走路,好多了。
手机呼吸灯一直在闪,她解锁滑开,电量格变红了,微信栏随之跳出来。第一是廖蓬欢的语音电话,第二是张絮眉的转账消息。
吉苑的彻夜不归,对张絮眉来说是因为冲煞,张絮眉已经默认一个月不见她。
手机突然关机,没有充电器,吉苑放进包里,就势趴床上。一躺下,就好像累到再也起不来了。
吉苑眯了会,意识模糊地撑起身,走去将窗帘拉上,随后散开发髻,再无顾虑地倒在床上。
风歇雨止,世界暂时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