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听,对又不太对,陶桃疑惑地看向自己男朋友,发现他眼睛偷瞄吉苑光溜的腿。她的手拐过去,眼神警告。
男朋友哂笑,背过身,捞住同伴肩膀,说:“走!旁边透个气去。”
男的都走开了,这聊天怎么还不结束?导购怀抱个手提袋,心里着急地想。因为吉苑是老客,包装好内衣,先录的电子账单,就在要刷码时吉苑被拉走。这单要跑掉的话,跟店长那里不好说。
不远处的男人一直在盯着吉苑,导购灵机一动,上前询问:“请问你是吉苑女士的男朋友吗?”
弋者文神色一怔,因为这个称呼。
导购以为他默认了,笑着说:“因为账单已经出了,我看那边聊天没那么快结束,方便的话您先去付个款,可以吗?”
弋者文没回话,但脚步动了。
导购忙引路到柜台。
扳回一城,彭慧笑成眯眯眼,问吉苑最近在忙什么,和廖蓬欢有没有联系。
就是一些日常琐碎话。
陶桃还想说什么,别的女生碰碰她胳膊,示意别太过,毕竟好久没见了。高中时那句“别拿他人的痛苦来炫耀你的幸福”的过节,早八百年的事,何必再讨没趣。
陶桃生着闷气,等彭慧赶快聊完去吃饭。
内衣店里的导购喊了吉苑,指弋者文离开的背影,“你男朋友付过款了哦,欢迎下次再光临。”
男朋友!?陶桃瞪大眼睛搜索,看到一个抓着手提袋的男人。就感觉那人个子很高,侧脸轮廓深刻刀削,大约是攻击性长相。
只是这打扮实在……寒酸。
稍微一联想,还真是“情侣装”。陶桃冷嘲的笑容。
吉苑跟彭慧说:“我要走了。”
“弋者文!”
是吉苑的声音,弋者文没回头,却能在喧嚣中,准确捕捉到她的脚步声。
两人分别下楼。
男生们回来,陶桃阴阳地说了些话,大致就是吉苑眼光变了,穿得随便,交的男朋友也很一般。
话意所指——吉苑堕落了。
彭慧听着,心里骂:陶桃这个学人精!
一伙人按照原先的约定,到对面新力百货吃饭。
走着走着,陶桃还在跟男朋友刷存在感,明褒自己的对象,暗贬吉苑。
真怪不得吉苑说她迷障,廖蓬欢骂她茶。彭慧平日是个软性子,实在无法忍受了,“陶桃,你讲够没?”
陶桃挽着男朋友手臂,转头一笑,“怎么我说到吉苑的名字,你也要管?”
“我可没那闲心管,是你上学时就老爱跟吉苑比。她穿什么牌子你也穿,服饰配色跟着换,头绳也买同一家的,有什么可比性?你家庭经济不比她家,人也不如她好看,行事作为也不够她磊落,你现在哪来的优越感?”话一下说太多,彭慧激动得胸闷,不过看到陶桃气成猪肝的脸,她觉得很爽。
一连串的话,几个男男女女目瞪口呆,包括陶桃男朋友。
彭慧缓了几口呼吸,继续输出,“你擅自标签人家男友普通,真是的,不如让你高贵的男朋友先帮你买件好点的内衣吧,便宜钢圈只会把胸像猪肉那样挤起来,做作又特意,毫无自然美感。”
陶桃看了眼自己故意挤得饱满的胸,气得拽男朋友的手,“你看看她把我说的,又把你说成什么样了!你就这样听着?”
男人听出陶桃的弦外之音,无非就是花钱保面子,让他去买那四位数的内衣。男人并不领情,“疯了,一双‘电母‘球鞋不比那东西值啊!”
好了,局破,不欢而散。
反正彭慧也忍很久了,正合意,她独自离开。
在商场里听不到雨声,走出去才看到暴雨如注。
商场外等出租车的人排起队,彭慧无聊之际,随处打量,绕过沿街六福珠宝的那个背影,好像是吉苑。她再定睛一看,只有闪烁的霓虹灯。
彭慧没多想,可能是错眼了。那边是北部湾中路,吉苑要回家,也是和她一样在这等出租方便。
沿着商场廊下,经北部湾中路,到背面的垌尾巷,那里是居民区的近路,常能截到返程出租车。这是吉苑和廖蓬欢多次出入和安商场,所得出的经验。
弋者文站在一座报废未拆的报亭下,头顶一块褴褛的篷布,雨劈里啪啦地浇打,滚雷一般。
巷子幽深且暗,暴雨汇成流,渐渐地满上路槛。
他原本要等雨停,吉苑冒雨进。于是,她将他带到这里,不可避免地湿了头发肩膀,以及鞋子。
雨声更大了,弋者文仰头看。篷布久经风化,细小密布的孔就像一块夜空,渗洒的雨沫如碎掉的星子。
弋者文掸掉头发、肩头的水,退后靠住报亭,低首点烟。火机砂轮滑了几下,火苗刚着就被潮湿的风扑灭。他侧过身,窝起肩背挡风,火苗颠来倒去,烟丝也潮了。
他甩了甩打火机,再次尝试,“嚓”,火苗直直地升起。风小了,他侧眼看到吉苑,她身子蹲低,双手合成屏风状。
“你在做什么?”
吉苑不语,望着红彤彤的火苗。弋者文望着她,她眼眸里跃动着两束光亮,像神龛前燃烧的明净烛。
香烟不动,她轻推了他的手,烟点着了。
“好了。”吉苑说着,站起来,转过身。
弋者文低眼看了香烟两秒,咬进嘴里吸,缓缓吐出烟雾。
巷里积水,出租车可能进不来。
所以这里很静。除雨声之外,喧嚣的人潮也淹没。
风卷着雨,飘进报亭,弋者文收直腿,贴背站立。
而吉苑走在路槛的边缘,手臂张开保持平衡,难免风雨飘摇。
习惯了她的出格,弋者文想起她替自己挡风的画面,一口接一口地抽烟。
北海雨季长,人行道的砖路会生青苔,湿滑。
他又投去目光,幽幽地说:“会掉下去。”
吉苑顿了顿,忽而看了弋者文一眼。她身体转向他,当着他的面蹬掉鞋子,踮起脚尖,毫无预兆地跳进漫流的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