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打架的那个女人是刘勇的相好,刘勇你应该认识,即使我知道他品性不行,我也想过他要我的话,我就嫁给他好好过日子。”她侧头问吉苑,“这种想法是不是很傻?”
不等回答,她又说:“我今年三十六岁了,我父母让我回老家,去嫁一个带着两个儿子的寡公。真奇怪,这些年我寄钱回去给家里盖楼房,给两个弟弟娶媳妇,耽误了自己的青春,到头来他们还嫌我年纪大嫁不出去丢脸。”
“你可以跟他们说暂时不想结婚。”
“没用的,在他们眼里,我这个年纪早没了挑剔的本钱,他们只想让我快点了结这桩心事。”小红招招手,让吉苑耳朵凑过来,她细声说:“其实我也想进入婚姻,想过一种不一样的生活,想尝试被人呵护的感觉。”
说完她先羞怯了,垂着眼看自己的鞋尖,“我无聊时会看短视频,现在时代的婚育观新鲜,可能有许多人不理解我这个想法。我读书少,生来就是这样的背景,我改变不了,所以一直这么地看着眼前走下去。其实沾上这一行,我是被强迫的,不过即使那时再难受,我也从未想过结束生命。我无知,所以我的命运也无知,走到哪,死到哪,也无知。我不敢奢求什么,就这么活下去吧,努力地活下去,时间会给我答案的。”
她此时的声音,既有憧憬的情真,又有哀切。吉苑问:“如果时间不给你答案呢?”
小红想了想,说:“那就不明不白地活着,就如我不明不白地来到这世间。”
听着迷茫,却具有力量。吉苑想起弋者文,他身上吸引她的特质。
“好了!”小红伸伸懒腰,叹出胸口的闷气,“我们回去吧。”
下午,弋者文到旅馆找吉苑。
小红和阿姨八卦的眼神,在他们之间滴溜,弋者文先受不了,到外面去等。
阿姨笑道:“小年轻脸皮薄哦。”
小红跟吉苑说:“今天谢谢你听我唠叨。”
她有点喜欢吉苑,吉苑对人不太热情,但也无视她风尘的泥泞。
“没事的,那再见了。”吉苑道别,和弋者文一起走了。
回到半道,吉苑看见路边有人在卖黄皮果。
箩筐上垫着反盖的竹筛子,筛子里摆着一簇簇用皮筋扎束的黄皮果,果皮呈现出成熟的黄褐色,看着就觉得酸酸甜甜的。
吉苑定住脚步,“弋者文,我想吃黄皮果。”
弋者文走在前面,回头看到吉苑盯着黄皮果摊子,很少见她流露出这种馋相。他走近小摊,“买一捧黄皮果。”
老翁听力不大好使,侧起耳朵问:“是要一捧吗?”
“是!”
“哦~”老翁扯下塑料袋,捻开,将黄皮果装进去,用称勾勾起来,眯着眼睛拨秤砣。整套动作颤悠悠的,又慢。
称好后给钱,偶然下起了太阳雨。
弋者文拉着吉苑到周围的房屋下避雨,把黄皮果的袋子塞给她。
太阳光将雨点照的晃闪闪。
老翁早有准备,雨衣一披一盖,继续守着摊子。
地面不知不觉浸湿,阳光也被乌云收走了。
这雨看着一下子停不了。
老翁也失望地离去。
吉苑抿着黄皮果的酸甜,问道:“你下午不工作吗?”
雨淅淅飒飒,许是淹没了话音,弋者文没回应。
吉苑捻了一颗果,放到他嘴边,他眼眸转过来。
“很好吃。”
弋者文没有接受她的投喂,眼里奇怪,“这果子农村随处都有,哪里好吃。”
手举累了,吉苑自己吃掉,“开胃。”
弋者文记起傻佬的汇报,说她这几日只吃素食。他瞟眼她肚子,卫衣宽松瞧不出有孕的痕迹。
也就眨眼之间,中雨转暴雨,积水像一层层浪,拍向低洼。
吉苑黄皮果也不吃了,伸出鞋尖去点雨水。她脚上是一双纯色帆布鞋,铺开了雨的画像。
她贪婪而收敛的动作,令弋者文心底软了一丝,他脱下外套披盖在她头顶,说:“去吧。”
吉苑躲在外套里看弋者文,露出个狡黠的笑,她脱鞋脱袜,踩进雨水里。
如果雨是一朵朵的小烟花,那她的每一次步伐,就是爆炸的太阳。
她有个小小堡垒,从波澜的情绪中延伸,她和他淋的每一场雨都那般鲜活,“弋者文,我喜欢北海……”
弋者文背倚墙壁,听着她的思念,遥望灰沉的天际。他从小就讨厌下雨,至今仍讨厌。
他此时很想抽一支烟,他落寞地收回眼神,看着吉苑白嫩的脚丫,“踩雨水会烂脚。”
他的语气不咸不淡。
当然,她不在乎。
外套湿透,吉苑歇了兴致,回到屋檐下。
弋者文拿开外套,半屈膝说:“脚放我膝盖。”
吉苑确实不太方便穿鞋袜,便照着做,弋者文用袖子把她的脚擦干,套上袜子,仔细地将袜面的褶拉平,再帮她把鞋后跟提起来。
吉苑穿好鞋,弋者文起身,“后面几天都上晚班,明天我带你去医院。”
*
下过雨的清晨,气温骤降。
等公交的间隙,吉苑裹紧外套的帽子,只留出眼睛抵抗冷空气。
公交来了,早班车都是些老人在坐,弋者文往车子后半截走。
吉苑扶住栏杆,踏上那两节阶梯,公车突然开动,她的身子由于惯性往前冲。弋者文伸手捞了她一把,她站稳后,在他身旁位置坐下。
第二医院就在新世纪大道上,很近,十来分钟就到了。
医院已经开门了,收银台屏障还锁着,队伍先排起来。
医院里也是老人居多,吉苑和弋者文夹杂在其中,异常显眼。左右队伍两位老人在闲聊,可能是夫妻,分散排队可以节省时间。
他们聊着聊着,目光一同集中在吉苑身上。吉苑久站腰酸,此刻她扶着后腰,颇有些孕味。
老婆婆稍侧身,问排在后面的吉苑,“妹妹仔,你来医院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