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臻是坐在自己旁边的男生。
因为俩人坐得近，张茗臻又很话痨，偶尔顾小影也能跟他说上几句话。
“走啊，五楼打扫去。你不会是想偷懒吧？”
“……我还没拿工具呢。”
张茗臻从课桌里拿出两张深蓝色的抹布：“我从寝室带来的，扫帚上面的教室有。”
顾小影无话可说，跟了上去。
张茗臻看顾小影半天不说话，只能自己找话题：“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会从寝室带抹布来？”
“哦……你为什么会从寝室带抹布？”
张茗臻有些无语：“真没劲。”
“啊，不是你让我问的吗？”
张茗臻吐槽：“……跟你说话也太费劲了。”
“有那么费劲吗？”顾小影不以为意。
“还真有。我看你和苏羽寒平时说话挺热闹的啊，怎么一跟我在一起就没话说了。”张茗臻这话是陈述句，他突然表现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顾小影无语：“……你想的太多了。”
张茗臻止不住地摇头：“唉，你们女生的心思也太难猜了。”
“嗯？”
“没什么。呐，抹布给你一块，拿好了，我待会儿还要放回宿舍呢。”
顾小影接过抹布，跟着张茗臻往五楼走。
人都到齐了，就在大家准备开始打扫的时候，负责安排这间教室卫生的老师急急忙忙赶过来：“墙上贴的小纸条、写的字都处理干净了，黑板擦干净一点……后面贴的大字儿也全部取了。座位……1、2、3……6，正好三十张。你们把地打扫完了就搬桌子，前后距离一米，横竖成一条线。那个，先擦窗户那些，窗户、灯、风扇都擦干净，到时候好几个学校的考生都在这儿参加高考，市里也会来领导、老师，都弄干净点。”
那个老师顾小影见过，是学生科的老师。
那老师刚出门又折了回来：“你们擦灯和风扇的时候注意点，开关都关着。擦灯只擦外壳，别碰到灯管，一定要用干抹布。”
他想了一下，觉得应该嘱咐的都嘱咐了，这才安心下楼赶往下一间教室。
张茗臻跟顾小影站在一块儿抱怨：“我们学校就不能请几个清洁工吗，把学生当免费劳动力了啊。”
顾小影吐槽：“你看我们学校请得起吗？”
“也是。”
墨城县一中虽说是县里排名第一的高中，但这个贫困县能有多少钱拨给学校呢？出了这个县，别说是H省，就是在D市，这个县也籍籍无名。
顾小影拿着抹布认命地去打扫了。
“小影，教室左边的墙面砖、窗户就交给你了。”
“哦，好。”
这个组人不多，倒垃圾的出去俩，前后黑板两个人，扫地拖地四个人，擦灯和风扇一个人，剩下的两个人就负责两边的砖和窗户了。
顾小影擦到一半，发现有一块砖缺了一角，露出里面的水泥面。墙面砖的缝隙上歪歪扭扭写着一些字。字本来就小，又因为是水泥面，所以字歪歪扭扭、很难看清楚，也许是年月久了，有些字看不出来写的是什么。
顾樱素、江倪，是永远的好朋友，我们要一起去B市，看最美的风景。
--不，顾樱素还要和哥哥一起。
好，加一个顾安然。那叶清航呢？
接下来的字已经彻底糊了，顾小影辨认不清楚。
顾小影能确定的是，这是顾樱素2008年12月24日前写下的。
也就是那一年，顾安然去世了。
这短短几行字把顾小影的思绪拉了很远，半天没缓过来。
顾小影有多久没有听到过、看到过别人提起顾安然了？八年了吧。这八年，顾安然这个名字极少出现在家族里，就连顾樱素的名字也很少被提起。
“顾小影，你干嘛呢？”张茗臻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啊？”
“我看你都发呆好几分钟了。”
张茗臻往前凑，想看清墙上的字。
“没事……”顾小影挡住那几行字，“这里以前一直是高三的教室吗？”
张茗臻摇头：“前两年才改的高三教室，以前都是高二的。”
顾小影点头，又问道：“你说，我们学校多久没翻新了？”
“不知道，怎么着也有十年了吧。但好像去年有些教室重新粉刷了。”
顾小影看着那几行字，五味杂陈。
“你到底看什么呢？”张茗臻顺着顾小影的目光看了过去。
“没什么。刚才老师说墙上不能有字儿是吧？”
张茗臻没弄懂顾小影想干什么：“对啊……”
顾小影掏出兜里的美工刀，对着那几行字一下、一下刮着。
那块裸露了很久的水泥块早就因为物理作用不稳固了，被顾小影几下一刮掉了几块碎渣。
顾樱素、江倪，是永远的好朋友，我们要一起去B市，看最美的风景。
那叶清航呢？
顾安然的名字，留在他们几个心中就够了。
张茗臻看顾小影随身带着美工刀，不由得后退了一步：“顾小影，你随身带着刀啊？”
“……”顾小影收起美工刀：“早上做错题本，做完顺手放兜里了。”
张茗臻显然不相信：“哦……”
顾小影催促道：“你不是还要擦灯吗，愣在这里干什么？”
“哦。”张茗臻刚一转过去，又猛地转了回来，“那个……顾小影，你小心点，别被、别被刀子不小心伤到了。”
“好。”
顾小影总觉得张茗臻奇奇怪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