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糖果堆几次,调整道具和人物占画面的比例。
他入镜的时候,林念旁观全貌,对构图又有了新的理解。
林念拍摄时,金币将她整个人埋住。她眼中带泪,痛苦地挣扎在重压之下。
但柏攸在糖果堆里轻松自如。
糖果只到他的脚踝,他随意踢走一堆,再抓起一把。
——令她无所适从的名利争斗,在柏攸的世界里,只是唾手可得,又随时可以抛弃的,普普通通的糖果。
同一处背景,截然不同的两种视角。
MV画面里,光鲜轻盈的他,处在另一方平行时空,看不见她身上负的重。
但没听到完整音源,看到剧本全貌之前,她的诸多猜测,都不能定论。
她只是茫然地想——她理解正确了吗?
他为自己写歌的时候,竟会换位思考到这种地步吗?
秋日转冷,下班离场时,阵阵的风灌入领口。
林念把私服的毛衣领子拉高了些,和别人一样等剧组预订的接送班车。
前面的工作人员突然注意到她,惶恐地分成两侧给她让路,叫她去坐人最少的专车。
从前做女主角,也未必有这待遇,他们敬畏什么,她心知肚明。
时至今日,她还是不太能适应柏攸带来的光环。但也不想显得矫情局促,就大方上了车。
柏攸已在车上,见到她,蛊惑的声线在狭小空间内荡过。
“白天对你太凶了。”柏攸薄黑的碎发垂下半遮眼帘,露出片场里难见的温和,“来不及安慰你。”
林念别过脸去小声说:“工作我还是分得清的,骂得难听的导演多了去了。”
柏攸看了她一会儿,认真道:“现在不一样了。”
还没做男朋友,倒先有了男朋友的自觉。
林念情不自禁地陷进他眸子里,却又猛然清醒,望着他重重滚动的喉结,想起几次忘情缠绵的吻。
她抽开目光,脸有些烫。
刻意的回避落在柏攸眼里,是强烈的信号,精准地刺痛他。
柏攸心里本就所剩不多的希冀,慢慢黯淡下去。
“最后几天,至少让我补偿你,对你好一点。”
像已经进入倒计时,数着分离的那天。
“不用……”林念被他的目光注视,感觉很不自在,闷闷地说,“反正,你以前也很凶的,我都习惯了。”
怎么听怎么有种埋怨撒娇的意思。
黏腻的空气更难耐。
柏攸指节在风衣口袋里摸索片刻,递来一样东西。清劲修长的手冰冰凉,滑过她指尖。
林念低头瞧,是暖手贴。
破天荒了,大少爷也会照顾人。
“不用……”她下意识拒绝。
他目光专注凝神,瞳孔不偏不倚望着她。感觉到脸颊边的目光,她偏过头,骤然对视,犹如点燃烈火。
林念想起程锐兴高采烈的调侃。
——攸哥喜欢什么东西的时候,不会有表情,可是眼睛会一直看着。
他慵懒地半仰,领口敞开,透着一股自在的性.感。但灼烈的视线分明化作实质,悄然支配她的感官。
林念不敢动弹。
没人能在他这样的眼神里坚持三秒还不沦陷。
她也是俗人,抗拒不了本能。
眼下恣意放纵的时光,还有几天?
若拍MV期间,真是他们最后相处的时光,她还能在宁谧的夜色中,专注地看他几次呢?
小小的暖贴,无声的僵持。他偏要对她好,拒绝也无用。
犹豫的时间拉得过长,林念终于接过他手上的暖贴,恰好融化被风吹得有些麻的指尖。
暖贴有两片,她只拆了一片,收起另一片,回酒店时放入行李箱里,用衣物包好。
像珍藏一件贵重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