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一冲,脑门撞在了副驾驶座的椅背上,疼得她低呼一声险些飙出眼泪。
许遥听到那声沉闷的撞击,才惊觉自己反应似乎大了些,朝后看了看:“沈暮晨,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下车。”
“你倒是扔啊。”她揉着自己被撞疼的脑门直起身,“你小时候就说过要把我扔河里,你倒是扔啊。”
说起小时候,沈暮晨就抵挡不住自己的委屈。
“你说话不算话,你骗人。你说过每一天都会喜欢我,可是结果呢,连解释都没有,发个消息就说要和我分手,我同意了吗许遥?!我就没有同意过!”
在这件事上,许遥永远对她理亏。默默重新启动车子,没说话。
沈暮晨越想越委屈,越委屈就越想哭,泪意怎么也忍不住。她想从前,想小时候他们两家人都在锦市的时候,都把彼此的父母当做最亲近的长辈,逢年过节总是会聚在一起,其乐融融,像亲人一样。
其实有的时候她也会怀疑,自己那么喜欢许遥,有一部分原因可能也是因为他的父母。他那个永远那么温柔爱笑,会和孩子一起玩的妈妈,和总是那么严肃却一生正直热忱的爸爸。
许遥从后视镜里看着她,目光好几次差点与她相撞,却都又及时收回。直到把车停到她住的宿舍楼下,才微微侧过头,声音像是裹了一层坚冰,冷淡且陌生:“到了,下车。”
沈暮晨迫使自己从回忆中抽离,委屈的情绪还在,没回答,直接去拉车门。
“沈暮晨。”许遥却突然喊她,视线终于递过来,目光沉沉,如表面平静实则波涛汹涌的深海,“我尽快。”
他会尽快,尽快解决眼前的这一切,让她恢复到正常的生活。
沈暮晨的动作停住,似是犹豫片刻,回过头来:“阳台上那些花,你能不能帮我照顾一下,别养死了。”
已经这么久了,现在才想起来问那些花,怕不是只能来得及收尸?
许遥想了想,语气婉转:“尽量。”尽量看看它们是不是具有仙人掌一般强韧的生命力。
话说回来,她养的是什么花来着?
沈暮晨当他答应了,不再多说,转头拉开门下车。她独自一人穿过马路走进小区,却注意到那辆车始终没有开走,车灯闪着双跳,一直停在那里。
直到她刷卡进了公寓楼门,才从楼道窗户里看到那辆高大的黑色牧马人终于起步绝尘而去,不久便融入了城市的漫漫夜色。
====
第二天,沈暮晨特地找了个中午把莫希约出来吃午饭——莫律师现在晚上经常没有空,只有午休的一个多小时时可以“拨冗”见个面。
她原本准备的一肚子的腹稿打算好好劝劝莫希,可是先被好朋友揪着问了一堆关于“六哥”的事。
那些事没有一个字是能说的。沈暮晨只好打哈哈:“有什么好交代的,我又不喜欢他,只是那个周则禹看起来更危险,才只好跟许遥走。”
“那他说的救命之恩是怎么回事?”
“就是之前有一次恰好遇到他受伤了,顺手打了个120。他就非说是什么救命之恩,哎呀烦死了。”
“真的?”莫希将信将疑,但也没有再追问。她现在如同沐浴在爱河里的小女人,对于这种模棱两可的事听过也就算了。
沈暮晨看着她春风洋溢,满脸都是从未见过的幸福姿态,原本那些劝解的话又咽了回去。毕竟很多事在她这里只是毫无根据的猜测,没有任何说服力。
“别说我了。”她换了个角度,“那个闫松唯看起来就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是不是真心也很难说。你别一头扎进去就不管不顾的,自己要留个心眼。”
“你放心吧,我又不是你,恋爱经验基本等于零,一个半个渣男我还能看不出来吗。”
“不仅仅是渣不渣的问题。”沈暮晨还是忍不住,侧面提醒,“我听说这种大集团都有什么灰色地带,你别傻乎乎地,做任何事之前都想想后果。
“我好歹也是学法律的,还能被个富二代给带到阴沟里去?好啦,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我绝对不会在闫松唯这条大鱼面前翻船的。”
“你心里有数就好,要是有什么事,记得要告诉我。”
“你也一样,要是那个许遥实在撇不干净,你和我说。我想想松唯总应该说得上话的吧,让他出个面……”
“行行行,我知道莫律师现在有靠山了,了不起了。”
====
临近元旦时,沈暮晨等到了一个算是好消息的结果。张奶奶的案子最终达成了庭外和解,她被安顿在城南区的天和颐养院,由四个儿女分摊费用。老房子将会在她百年以后对外出售,再平分房款。
沈暮晨特地抽了个时间去看她。
“多亏了你们,真的要谢谢你们啊。”张奶奶拉着沈暮晨的手一个劲地道谢。她孤苦了半辈子,到老了又要承受来自于儿女的遗弃和责难。自从住进颐养院之后,不仅生活有了着落,也有年纪相仿的老人作伴,还有义诊的医生和社工开解郁闷。老人家心情开阔了许多,也不像之前那样总是自怨自艾。
“奶奶,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沈暮晨扶着她坐下,“您什么都不要多想,就在这安享晚年。”
同屋的老人在旁说道:“这是你孙女啊,你福气真好哦。”
张奶奶有种介绍自家孩子的骄傲:“我哪里有这么好的孙女哦,这是小沈法官。”
“奶奶,我不是法官。”沈暮晨无奈地笑,不得不再次解释,“给你打官司的律师是咱们法援中心的,我们和法官都不属于一个部门。”
“好好好,不属于不属于。”
房间里聊得热乎,门口传来一个声音,很亲切地寒暄:“今天怎么这么热闹啊。”
沈暮晨原本是背对着门,没有注意到有人经过,听到声音却猛地顿住了,回过头,惊诧到不可思议。
“施阿姨,您不是在临宁吗?”
施静桐穿着一件淡黄.色的针织衫,短发梳得整齐,眉眼依然是温柔从容的模样,只是看起来老了一些。
她看了沈暮晨一会儿,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