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脸都是惴惴的表情,手刚按上驾驶座的车门,又缩回来,转向许遥:“许……”
她才刚刚开口,许遥已经伸手过来,哐地一声打开车门,用力将她推进去,手里的行李袋随手扔到后排,厉声呵斥:“让你赶紧走,没听见吗?”
他的视线只在沈暮晨身上落了一瞬,随即,重重甩上门。
沈暮晨紧咬着下唇,双手握紧了方向盘,深呼吸两口气,启动了引擎。
从后视镜里,她只看到许遥头也不回地走向罗武龙。
最终,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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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临宁市安心医院.
沈暮晨在护工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迈步,她的左脚穿着形同太空鞋的特制护具,每迈出一步都像初初学步的孩童,笨拙而僵硬。没过多久,她已经大汗淋漓。
三个月前,她在邮轮码头坐上了事先安排好的车,按照车载导航的指示,将那辆藏有新型毒|品的汽车开往位于锦市市郊的集装箱港码头。
在接近码头的路口,她驾驶的车辆刹车失控撞上了防护栏,路人报警,她在“弃车逃离”的过程中,被一辆无证行驶的私家车撞倒,当场失去意识。
在警方后来公布的案情通报里,她是涉嫌非法携带不明来源毒|品的“沈某”,在那场车祸中身受重伤,陷入深度昏迷,仅靠仪器维持生命。
而事实上,她受多处外伤,最严重的是左腿胫骨粉碎性骨折。入院当天做了紧急外创清理手术后,被连夜用救护车送到了临宁市安心医院接受治疗。
“先休息一会儿吧,不能操之过急。”负责照顾沈暮晨的护工是个五十岁上下的阿姨,细心而且周到“先喝点水,我们吃完午饭再练习。”
周宛从外面进来:“依依,今天感觉怎么样?”
“妈妈。”沈暮晨转头看向门外,“我挺好的,你怎么又特地来给我送饭啊,不是说了嘛,医院食堂也挺方便的。”
“今天买了点筒骨熬汤,给你以形补形。”周宛把手里的保温桶交给阿姨,在床边坐下,看着她还没有完全脱痂的伤口,伸手碰了碰,又缩回来,“刚才看你在走路,医生说可以下地了?”
“嗯,大夫说我可以穿着保护脚踝的鞋子,下地走动走动了。”沈暮晨在母亲面前避重就轻,“就是刚开始走还有点不大习惯,这玩意有点重,还别说,锻炼效果挺好的,我觉得我腿都有劲了。”
可周宛还是心疼:“还是要小心点,欲速则不达,慢慢来。”
想起女儿受伤的原因,从警几十年的周宛也忍不住抱怨:“你爸也真是的,居然能同意你参加这么危险的行动,我看他是越老越糊涂了。”
“这怎么能怪我爸呢,成总他们布置行动都好几年了,我也是凑巧了。”沈暮晨从床头柜够了个杯子,慢吞吞地喝水,“而且许遥已经尽可能保护我了。”
她说完,视线移向病房门外:“也不知道他们那里现在怎么样了。”
在她住院期间,锦市那边有个名叫叶洺的女警经常过来看她。但是关于案件进展甚至是许遥的境况,始终都是三缄其口表示不便对她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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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宛陪沈暮晨吃了午饭之后才离开,沈暮晨又穿上保护鞋,在病房里走了两个来回,才坐下来休息,打开了她的平板电脑。
她的手机由叶洺帮忙从归望园的家里带了过来,但周越霖千叮咛万嘱咐她不能在任何社交平台或者其他网络上谈论案件相关信息,最好也不要使用以前的账号。为此,周越霖还帮她弄了几个马甲。
房间电视机开着,护工阿姨最喜欢看本省卫视,从调解老娘舅到新闻八点档,从早上的长篇伦理剧到晚上的热播黄金档,孜孜不倦乐此不疲。
这会儿真是午间新闻,阿姨看得津津有味,沈暮晨一边刷微博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突然听到了一则省内新闻。
“近日,由我省公安厅督办,临宁与锦市两地警方共同破获一起重大贩卖毒|品案件,在国际刑警组织的配合下,以闫氏父子为首的贩|毒与黑恶势力团伙被彻底捣毁,化名为乌非的M籍华裔女子危某在锦市境内落网……”
新闻主播用平直客观的语言通报着警方公布的案件进展,沈暮晨忘了手中还端着杯子,所有的思绪都已被新闻牵走。
“此次行动前后耗时两年,辗转锦市与M国等多地,经过无数名公安干警持续不懈的努力,最终严厉打击了犯罪团伙的嚣张气焰,为我市民众构筑起平安稳固的安全防线。”
“小沈,小沈……?”
阿姨的声音将她从震惊的思绪中拉回:“哎,怎么了?”
“我是说,杯子里没水了,我再帮你倒一点。”阿姨把杯子从她手里抽出来,“怎么呆住了。”
“不用了,谢谢阿姨。”沈暮晨把杯子放回床头柜,想去够手机。门外却在此时响起几记敲门声。
除了父母之外,临宁这里没有其他人知道沈暮晨在住院,她以为是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来的叶洺,便随口答道:“请进。”
门把手轻响了“咯噔”一声,沈暮晨抬头,看到了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周越霖。
他穿着藏蓝的警服常服,戴大檐帽,手里提着公文包,很明显是办公事的架势。沈暮晨心跳突突,张了张口,竟没能说出话来。
周越霖走向她的病床,神色倒并不严肃:“昨天新闻一出来,我就想着你可能会找我,就干脆主动出现。”
沈暮晨微怔,反应过来,刚才那段是重播了昨天的晚间新闻,并不是实时消息。
阿姨很有眼力见,默不作声地拎着水壶走出去,顺便帮他们带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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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越霖从公文包里翻出一个档案袋递给她:“市局已经给你们单位发过内部通报了,过两天司法那边应该就会通知你。等完全养好伤,你就能回锦市恢复正常工作了。成总那边也要我转告你,如果你想调回临宁呢,他和你们单位的钟书记也会尽量争取。”
沈暮晨似乎根本不关心这些,并没有伸手接,而是直接问道:“他呢?”
她没说是谁,却相信周越霖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