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一切都是刻意为之!
互相试探,还有欲擒故纵。
“梦娘,刀三血帮你从肃州逃出来的,这件事你应该记得。我与刀三血是故交,他是官场的人,我是江湖上的人,有的时候官场的身份不好作为,所以我也是跟随刀大侠的人,是他救了我的命。”
“空口无凭,我怎么信你?”
“你在肃州的事情,还需要我都完全说明吗?梦娘,原是孟氏一族,孟茹应是你的闺名,因党派之争,孟家流放,你被卖做官妓,因为假意委身仇家,床笫之间将仇家刺杀,后来又被流放肃州,刀大侠念你可怜在肃州牢营中施以援手,后来新皇登基大赦天下,这才将你放了出来。是也不是?”
能够将这些事情和盘托出的人,自然是也曾经在肃州跟过刀三血的,再加上那曾经的令牌,梦娘挥了一下手,两个彪形大汉就转身出去了。
“可是刀大侠现在不知道是否还健在人世,官船被风浪的打翻,说是已经沉入江底……”
梦娘神情黯然,似乎已经眼角挂泪,声音也变得哽咽。
“不知道公子如何称呼?或者说,这位姑娘……”
“老板娘好眼力,我确实是个女子,曾经也是受过刀大侠的恩惠,说来你我之间的经历其实也有很多相似之处,都被仇家追杀,不过我有幸拜在江湖侠士门下,所以有些功夫底子。”
“原来如此。”
此时梦娘眉宇舒展,虽然依旧是难以言喻的惋惜,可是到底是有些欣慰。
当时得知刀三血到安州查案,她其实是想一叙故旧情谊的,只是碍于他的身份和自己现在的处境,梦娘只是托人给安州府衙送去了一些尚好的酒浆还有安州当地特有的吃食,让刀三血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在安州落脚了。
那时候,她也是收到了梦娘送来的东西,还有一些只有她们才明白的暗号,所以再回安州,刀山雪就想着来望春楼试探一下。
“我姓薛,单名一个山字,现在还是想着不要暴露女子的身份,关于采花大盗的事情现在交在我的手上,刀大侠未尽之事,我来接手。”
她现在自然不好将所有的事情都说给梦娘听,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危险,与她与己都是好事。
“那个自己报官姑娘现在就在我这里,你要不要见一下?”
“薛公子,你就叫我梦娘是了。”
见到那个女子的时候,刀山雪有些惊讶,这个女子瑟缩在酒窖的一个角落里,已经是形容枯槁,蓬头垢面,要不是认真的看,都难以发现她那娇小的身子躲在一堆杂草中,只能是看到几块布料而已。
“姑娘,姑娘,我是官差,你不要怕。”
刀山雪看着那个女子被惊醒的样子,就像是被追到穷途末路的老鼠,惊恐的瞪大了乌黑的眼睛,看着眼前的陌生人,呼吸急促中还带着惊厥,嘴唇在颤抖,就连上下牙齿打颤的声音,都能听得很清楚。
刀山雪看得出来她完全是没有办法与这个女子说上话,然后转头为难地看了梦娘一眼。
“交给我。”
果然这个女子对于梦娘的态度比着对自己的那种戒备好了许多。
“你说了要报官的,现在这位就是官爷,我给你请来了。放心不会有人笑话你,不会有人让你跳井去死,你没有错。这位官爷会帮你抓住贼人,会替你报仇,但是你要告诉他,那个贼人长得什么样子。”
梦娘温声细语,可也是不怎么敢靠近。
刀山雪就看着这个女子的样子,也是心忧不已。
万一这女子要是一直这样,恐怕也问不出来什么了,这案子可就难上加难。
“唉,这孩子也是吃尽了苦头。亲娘死的早,她爹又给找了一个后娘,后娘嫌弃她,就把她撵到牛棚里去,白天苦活累活都是她干,晚上她就在牛棚里住着,四下里漏风,那贼人轻易就把她给掳走了……”
梦娘唉声叹气,满眼怜悯的看着角落的她,双目失神,残破不堪。
“这还不算,她后来一个人跑到府衙击鼓鸣冤,虽然官爷接了案子,可是她亲爹和后娘害怕丢人现眼,就硬生生地把她给拖回家,后来她偷跑出来,挣着命跑到府衙再次击鼓报官,她那挨千刀的后娘就跑到府衙去闹,说是她发烧烧坏了脑子,是胡言乱语的。可是她哭得呼天抢地,大喊那贼人戴着面罩,看不清模样,双臂上有刺青,是两只虎头。最后闹得满城风雨,还是被带了回去,我路过的时候,看着她的后娘用鞭子把她给抽打的全身血肉模糊,一时没忍住就把她给带了回来,她那后娘是个泼妇,跑到我这里撒泼,本来我是想着找几个人给扔出去就算了,可是想着要用绝后路,于是给了五两银子,又签字画押,这人就算是跟了我了。”
听闻梦娘此番讲述,刀山雪也就知道了详情,梦娘愿意伸手相助,估计也就是因为刀三血来侦办此案,所以她留着这个丫头。
“梦娘好生与她说说,我时间不多,需要尽快知道详情,只有她愿意开口,我才能捉拿到贼人。”
刀山雪故意将这话说在那女子的当面。
她看着她的眼神,知道这女子不过就是对所有人的不信任,身心俱伤,她这般情况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不受后母胁迫,选择击鼓报官,这样的勇气也非常人所有。
“是,官爷放心。”
忽然女子抬起了头,带着一闪而过的期许,刀山雪知道她这是愿意放下戒备了。
“大人……”
刀山雪听得分明,这颤颤巍巍的两个字是从那受害女子的嘴里吐出来的。
有些喑哑,有些颤抖。
刀山雪站直了身子,直直视着女子的眼神,目光坚定。
“我愿意听,你大可放心。”
居高临下却并不是倨傲的态度,而是给她一个身正影清,刚正不阿的形象。
那女子点了点头,特别的恳切。
“梦娘,可以了。”
“是,官爷。”
再见到那丫鬟的时候,她已经穿戴整齐,不过这脸上的伤还在,被梦娘扶出来的时候还是带着怯懦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