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还是权隹比较擅长应对,他直接拿起桌上的纸,开始说正事。
“玉州的信件到了,驸马爷要一观吗?”
果然,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拉回到这张纸上。
白郦的一只手撑上茶几,下颔放到掌心,指尖轻点脸颊,玉手纤纤,素若兰花。
只听她慢条斯理地说:“这位谭将军不去写话本真是可惜了,等钦差到的时候,他难道准备说,是这书生为情构陷他吗?”
窦明钺刚好看完信中的内容,“殿下觉得这封信的蹊跷何在?”
她不屑道:“谭建柏这种妻妾成群的人,为色所迷还有可能,用情至深?他也说得出口!”
“还有一个疑点,裴阜来信说,他与贞娘曾有一面之缘,此女子不像是会为情郎自尽的人,”权隹又补充了一句。
白郦紧接问:“他还说什么了?”
权隹摇了摇头,“这事儿要彻查吗?”
她放下手臂,凛声道:“嗯,传信时顺便捎一枚莲花印过去,叫他去银庄取钱。还有,叮嘱裴阜一声,务必谨慎,若不小心栽到安郡王手里,就叫他说奉得是姚相的令,别把小命搭进去了。”
窦明钺抬头看她,眼中闪过一丝愕然,她前两天还在说此事牵连甚广,他们最好不要插手。
不过下一秒,他就没心情惊讶了,因为白郦突然对权隹眨了下眼,意味不明地说:“之前跟你说的那事儿,办得怎样了?”
权隹无奈道:“什么怎样,我就是找着了人,也不敢往您身边放啊!”
白郦闻言,编贝一般的牙齿咬住下唇,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这有什么不敢的?”
......
权隹眼神微抬,鬼使神差般侧头望了一眼,正好瞥见窦明钺的神色,暗觉不妙,准备跑路。
“晚膳时间要到了,奴婢外间还有事要忙,就不打扰公主与驸马用饭了。”
说着就要走。
白郦怎么可能放过他,觑着眼问:“什么差事这么急,正好一起用膳!”
他赶忙道:“宫里的差事。”
然后跑得像离弦的箭一样,嗖的就没影了。
一顿饭,二人吃得没滋没味儿的。
用完膳,白郦在苦花阁二楼翻阅玉州近三年来的官员考绩抄本,看得正入神。
窦明钺又“抢”了小婢女的差事,端着茶敲响了房门。
她眉眼弯弯,从他手里接过茶盏,玩笑道:“再这样下去,奉茶的小丫头们要领不到月钱了,驸马下次直接进来就是。”
窦明钺在白郦对面坐下,她下意识地拨弄着桌上的琉璃灯。
似乎在等他说明来意。
灯光随着玻璃罩的转动摇晃,光影落在桌面上,他看到白郦面前的册子里有一个三字名被朱砂笔圈住。
他好奇地问:“殿下早就料定玉州会出事吗?”
白郦收回摆弄灯盏的手,“我如何能未卜先知,裴阜并非是我有意安排在玉州的。”
窦明钺当然不信,如此要紧的差事怎么可能随意交付?
他径直开口:“公主若有顾虑,直说便是,某并非是那等不明事理的人。”
白郦觉得他今晚的态度有点古怪,顿了顿才道:“你知道仁玄十二年的‘朱记案’吗?”*
窦明钺不知她为何转移话题,生硬地说:“有所耳闻。”
仁玄十二年春,也就是两年前,圣上调兵前往西北,大战前的准备工作进入尾声,户部的一批军需却出了纰漏。
后续调查时发现,调配这批军需的前后文书官印对不上,两边的官员各执一词,尚书左仆射余和悌上奏天子,认为此事应由军需的承办人担责。
而这个倒霉催的“承办人”就是皇后娘娘的幼弟,黎州左氏嫡枝长房的独苗少爷,左妄左十六。
国舅爷年少轻狂,怎么忍得下这口气,在宣政殿大朝会上同余和悌大吵了一架。
圣上震怒,一封圣旨将他贬到了千里之外的坨沙郡。
涉事的官员一应被贬,此案由文书官印而起,是以称作“朱记案。”
白郦删繁就简地把裴阜的来龙去脉跟窦明钺讲了一遍。
“裴阜时任尚书都事,察稽失、监印,也被此案牵连。他是越国公董家五娘庶母的娘家侄子,董三娘找到我,要我帮他谋一个外放的差事。我那时才多大,认识几个人?只好依托给姚太傅,玉州刚好有缺,就把他调去了。”
董三娘——董莹妆是商国公主的伴读,窦明钺跟她的兄长越国公世子有过几面之缘。
他不解道:“越国公位高权重,自家亲戚出了事,董娘子为什么要舍近求远,拜托到公主府来?”
白郦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心想:“之前说你是棒槌,果真没说错。”
裴阜再是进士出身,对董家来说也不算什么正经亲戚,无事时锦上添花自然得宜,卷进了这种敏感的案子,越国公恐怕躲都躲不急。
她解释道:“董家想是有自己的考量,三娘心疼妹妹才找到我,本也轮不上我管。只是董莹妆这小娘子,难缠得很,她若有什么事求你,你是很难拒绝的。”
窦明钺又问:“裴阜此人,可有什么过人之处?”
若真是人情敷衍,公主何须这般看重?
裴阜固然是有点手腕的,他被贬玉州,短短两年就从一个小小的录事参军事,升到了玉州司马。
白郦眉心微动,不懂驸马为什么对裴阜感兴趣,简略道:
“不是本宫额外赏识,而是他出身不高,需要一个青云梯,办起事来自然尽心尽力。玉州的事,暂时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
......
窦明钺没料想,她竟然这般坦诚,一点愧意浮上心头,自省道:“我们成婚不过几日,我又何必要事事追问呢?”
他从不曾对谁的私事上过心,与她成婚后,仿佛一呼一吸、一饭一食都能牵扯思绪。
不由敛眉低目,鄙弃于自己的“斤斤计较。”
白郦可体会不到驸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