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映身体实在不舒服,在两个人的催促之下,她被赶到房间休息去了。
晚饭是由殳觅馨一手完成的,虽然其中也有赫连的帮忙,但他帮的都是倒忙,不是把酱油和米醋弄混,就是把食盐误当成味精,要不是他今天来帮倒忙,殳觅馨都不知道原来他连煤气怎么开都不晓得。终于在他亲手毁掉了糖醋里脊和清蒸鲈鱼两道菜之后,殳觅馨把他打发到客厅打游戏去了。
昏暗的房间内,姜映躺在床上,一双沧桑疲累的眼睛幽幽地望着天花板,往昔的一切在她脑海里一幕幕浮现。她不禁回想到了自己小时候一路走来的艰辛,在那个重男轻女的环境下长大的她,跟其他女孩儿不一样,她很骄傲,很开朗,性子很要强。因为她这样的性格,从小受到的气比其他女孩子要少很多,只要有人歧视她是女孩子,或者带着异样的目光看她,她都会马上骂回去,不管对方是谁,哪怕是自己的亲人。
小时候的她多么快活呀!没有烦恼,没有压力,每天按部就班地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单纯日子,她从小跟农田打交道,每天的工作就是今天该种多少地,哪里的菜又可以收了拿到集市去卖,季节到了,又该播种了,浇水施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她深知,自己骄矜而有能力。她是独独依靠自己也可以活得很好的女人。但是她同时也憧憬着美好的爱情,她不像村里其他女孩子一样,年纪轻轻就将自己过早地嫁了出去,她衷心地等待着自己的真命天子。然后她遇到了殳伯印——那个影响了她一辈子的男人。
过往的种种像突然活过来了似的,每个画面都是那么的立体,它们被清晰地放映在漆黑的天花板上面,姜映望着那段与殳伯印在一起的发着光的美好回忆,哭了。
她静静地躺在那,像个临死之人一样,过去的一切犹如走马灯一般在她头脑中转动起来。温热的眼泪早就濡湿了斑白的鬓角,随着时间的流逝,泪水逐渐变得冰凉,凉得痛心彻骨。
她看见了那个许久未见的孩子,他还停留在记忆中的样子,他还是那样的笑,他在冲她笑……殳荇啊,你在哪里啊?你还好吗?你能听见妈妈的声音吗?妈妈很想你啊,天天都在想念你啊,如果你也在想妈妈,可不可以,回答一声呢?妈妈这一辈子,最遗憾的,就是你啊……
如果老天注定这辈子我们无法成为母子,那么,下辈子,你还来当妈妈的宝贝,好吗?妈妈辛苦了大半辈子,没有别的奢望了,若说还有什么对不起的,应该就是你的姐姐了,你的姐姐很辛苦,她承担了很多本不该她这个年纪承担的事情。但是跟妈妈小时候比起来,她还是轻松多了的,至少妈妈也是爱她的,妈妈对她的爱,并不比对你的少。妈妈知道,妈妈是不该拿自己跟孩子比的,但是妈妈生来就是这个性格,这辈子都改不掉了,如果可以改的话,大概你们的爸爸也不会离开我们了吧。妈妈很惭愧,妈妈对不起你们,妈妈没能让你们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里面长大,妈妈是个失败的女人,这辈子就这样了。儿子啊,如果你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妈妈希望你现在过得幸福,再过几年,你就要结婚了吧?你会遇到一个善良美丽的姑娘的,记住啊,千万不能找像妈妈这样的女人做老婆,那样你一辈子就毁掉了。在你们刚刚认识的时候,不要那么早地在一起,耐心一点,等双方的情况都了解清楚之后再做是否需要结婚的打算,你要记住,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千万不能勉强,你必须真心地爱对方才可以担负起她的一生。但是……如果我的宝贝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那么,我希望你下辈子可以幸福,如果,妈妈下辈子是个善良的,有文化的,很好很好的女人,妈妈希望你还来做妈妈的孩子,妈妈一定会把这辈子对你的缺失全部都弥补上的,妈妈一定说到做到。
伯印……好久没有这样称呼你了,好陌生啊,好像刚刚才认识你似的,说实话,我这些年对你既有怨恨,也有祝愿,当然,更多的还是爱吧,年纪一大把了,说这个真有些脸红。每当看到徐朵跟丈夫两个人那样的恩爱,我就会想起自己来,有时候甚至会躲到没有人的角落里面默默地抹眼泪。你离开后,我意识到自己曾经有多么过分,你追求你的理想,我不能理解你,没有好好地支持你,真的很抱歉。当看到你那个年轻美丽的外国妻子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差劲啊!如今的我容颜老去,青春不再,没有家底,没有背景,没有文化,什么都没有,空有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怎么样?这句话是不是说的有点水平呢?这是我很久之前,在我们家觅馨的作文里面学到的,那孩子从小学开始,作文就写得很好,记得当初有个老师还让我送她去课外辅导呢,但是你知道的,我是个目光短浅的女人,我认为那东西根本没用,而且还浪费钱,我对觅馨,一直是不大管的,只是后来殳荇没了之后,我才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
这孩子很懂事,她很体谅我,她一直都知道我的难处。有时候看见她,我会发现她身上多多少少有我的一点影子,当然,我同样也可以在她的一举一动之间看到你的痕迹,不知道对于我们这样的父母,她是不是觉得很丢脸呢?我想是的吧!她不喜欢说话,但很多事情,我都懂。唉!她以后会成为一个怎样的人呢?我观察来观察去都想不出来结果,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决定不会成为我们两个这样的人。也许……她还是会像现在这样默默无闻吧!每次看见她坐在书桌前写作业时冥思苦想的样子,我就觉得欣慰,甚至有时候会突然意识到让她做我的女儿,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或许在我心里,一直都觉得我不配做她的妈妈吧!
我希望她可以考上一所好的大学,我不希望她出人头地,只愿意她这辈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做个平平凡凡的人,拥有自己的思想,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想到哪里去就到哪里去。也算是帮我去看看外面的偌大世界吧!
我的话,当然也想当个贤妻良母啊,只是你不知道,有时候脾气上来了,真的控制不住,我这人又总是快言快语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也不知道我的话会伤害到孩子。小时候殳荇和觅馨淘气,我总爱拿东西追着他们打,后来觅馨长大了,她稍微做一些我不满意的事情,我就爱骂她,每次骂完,我心里舒服了,但是看到她难受的样子,我又开始后悔,看到徐朵对待孩子那样的温柔,我开始慢慢地反省自己,只是没坚持多久,又会因为一些琐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