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说刚刚其实不是她想的那样,他准备去七弟那里坐坐,然后路过这里时,就看见江钾把这里糟蹋了个彻底:
这小子一手抱着一个很大的芭蕉叶当马骑,另一手甩着略小一点的芭蕉叶当鞭子,呼喊着“得得得”在这里来回疯跑。
然后小家伙没看路,撞到了他身上。
他的确没有因为这里被毁了生气,他之所以把江钾捉住,是因为他撞到自己,弄得他身上也都一身的土,十分难受。
苏寒露却不是因为要知道答案才问的,她问的那一句更像是警告。
她抱着江钾去阴凉下,小声问他好不好之类的。
江意行踟蹰片刻,跟着过来,多余解释道,“他身上太脏了,让乳娘抱他回去洗一洗。”
苏寒露转了个方向把江钾的脸朝向别处,轻轻拍着还在哭的小孩,答道,“我抱他回去吧。六爷有事先忙,等会儿他洗干净了,我叫他去给六爷赔礼道歉。”
江意行皱眉,“我不是这个意思。……你问他,我究竟有没有打他。”
苏寒露抱着江钾一直往前走,一面走一面安慰,根本没工夫理他的话。
江意行见到八爪鱼一样趴在苏寒露肩头的江钾冲他咧嘴,嘿嘿一笑,莫名心里不痛快。
“寒露!”他又喊了她一声。
苏寒露脚步不停。
江意行心情抑郁缀在她身后一直跟着。
江钾以为大家就要分开了,喜得喜笑颜开,谁知寒露姐姐转了弯,下一刻六叔又跟了上来,他立刻吓得缩回脑袋藏回了寒露姐姐的怀中。
苏寒露见状,回头瞥了眼身后的江意行,吩咐旁边的贞儿,让她回去取了江钾的衣裳来给他换。
江意行见她同旁人说话都好好的,再看江钾那么大一个胖小子,使劲往寒露怀里钻,更是心下不悦。
他呵斥江钾,“下来自己走!”
江钾嘴巴一瘪就准备哭。
苏寒露摸着他的头扣在自己怀里,安抚了两下,头也不回地说道,“他才几岁,也就这两年能被人抱着,等他再大一点谁还抱得动?”
江意行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自己脑子里立刻就想反驳这句话。
可等他反应过来自己想的是什么,只觉一阵头皮发麻,脚步停了下来,难以继续跟着管教这个臭小子。
江钾感觉到六叔凶他的气氛没有了,悄悄从寒露姐姐怀中探出脑袋往后看。
这一看,他先是一喜六叔真的停下来没继续跟着,可紧接着,他就扭动大叫,“不是这里!寒露姐姐走那边!”
苏寒露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屁股,道,“对着呢,就是去这里。”
江钾立刻“哇啦哇啦”大叫起来,“不回去,我不回去!”
苏寒露笑道,“不回去,去你六叔院子。”
江钾傻眼了,“不、也不去!也不要去!要姐姐的家!姐姐的家!”
江意行站在后便反思了许久,听见前头那小子又闹起来,在寒露怀中扭来扭去,他忍不住上前,果然那小子看见他来了,又把自己窝成鹌鹑不敢吭声。
他听见她同江钾道,“你也知道自己这样子回去二奶奶要恼是不是?姐姐陪着你换了衣裳,等咱们收拾好了一起回去,好不好?”
苏寒露听见他走过来,同江钾说完后,回头对江意行道,“你院子没什么外人?我带钾哥儿进去换洗衣裳。”
江意行点头,“可以。”
江钾忽然呜呜哭起来,委屈道,“不要去六叔院子,六叔打人!”
江意行黑了脸,“我什么时候打你了!”
苏寒露打断他的话,说道,“你去让人准备热水,给钾哥儿好好洗漱一边,方才那样疯跑,只怕他脚指头缝里都是土。”
江意行声音一顿,声音一下子拔高,“他都快六岁了!”
苏寒露一脚踩进院子里,奇怪地看他一眼,“四岁,哪里是六岁了?想什么呢?你这里的东西都是大人用的,怕是小孩子用不得。
——香橼,你派人去二奶奶那边要一些钾哥儿洗手洗脸的胰子,还有毛巾手帕这些,我让钾哥儿这里洗漱一遍,等会儿六书还要带着钾哥儿读书功课,脏着手脚可不行。”
门上闻声出来迎接的香橼见到江钾一身的土,再看六爷的衣裳也有些脏,忙叫来莲雾去服侍六爷更换衣裳,并派了人去前头的青玉轩。
原本安静的盘石院忽然就热闹起来。
江意行也意识到自己方才误会了她的话。
他没有吭声,看着她好似在自己屋里一般,连轴转地吩咐这个使唤那个,用起人来毫不手软,甚至连给江钾的课也都安排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