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凰很快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旋即同时又觉得不太可能。
青梧不会去救一个将死之人,何况是自身已经丧失活下去念头的人。
她向来是一个,不会共情的神。
如今这番举动,是不是代表了什么东西在悄悄发生改变呢?
思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很快,秋凰便不再纠结于这些纷乱的想法,跟着刚刚反应过来的慕荷追了出去。
段清风站在原地,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两难之下僵持了会儿还是选择追了上去,到时侯不进去便是了,站在门口也好过在这里一个人呆呆坐着。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青梧已经进去了。
只剩下关闭的房门和蹲在门口的初许,还有一个灰衣约莫四十的嬷嬷。
想来便是慕荷口中所说的自幼照顾顾云临的嬷嬷了。
她朝着秋凰点了点头,又看了看慕荷,云淡风轻的将头给转过去,但是紧绞着帕子的手却出卖了她。
到底还是担心的。
毕竟是自己见着四五年的姑娘,就差一点便会成为这宅院大夫人的女娘,正所谓爱屋及乌,若是小顾将军没有出事也许现在也不会成为现在的局面了。
转过头继续看初许,他脑袋一点一点的,仿若马上要睡倒过去。
真是越来越嗜睡了。
秋凰摇摇头,带着不知所措的慕荷站到一旁。
被拉着站住的慕荷还有些搞不清楚情况。
青梧的动作实在太过于无厘头,莫名问话过后又是莫名离开,寻常人都不会理解的操作。
“秋娘子可知青梧娘子进去做什么?慕荷愚笨,实在难以想到。”
到底是文士人家出来的丫鬟,虽然有些疑惑但不至于大吼大叫。
她回过头,刚巧看见刚走过来的段清风。
风光霁月,衣袂飘飘,倒真是奇怪了这些日子越来越有如此仙风道骨的气韵。
嘴里嘀咕了些什么,离得近的慕荷啊了一声。
秋凰抬头看向她:“我说,你家娘子也许还有那么一线生机。”
慕荷哭红了的小眼睛亮了亮,眼里带着些许希冀,随后眼巴巴地望向那紧闭的房门。
——
“咳咳--”张月浅半躺在床上,垂下眸子盯着一旁铜盆中的水被血染红,血滴落荡开一层层小小的涟漪,起了波澜。
整个屋子很清新淡雅,一看便是费了心思的,处处精致处处用心。
雕刻之上不同于平常人家,是刻的杏花,还有梨木的梳妆台,就连门槛都放的更低。
屏风之后还放置了放碳的地方,以防灰尘扬起还做了个木头纱罩子。
青梧的脚步停留在不远处,只留下云青的衣衫垂挂,停留在眼前。
她慢慢抬头,虚弱地看着青梧,带着温润地笑了笑。
“青梧娘子,怎的又回来了?”
柳泣花啼此刻都比不过她的无光,明明还在却如同早已身陨。
这股死气沉沉让青梧有些莫名的悲哀,抿唇半晌才再次开口。
“你阳寿未尽,若是放下执念我可以救你。”青梧开口,淡淡的说着。
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摩挲的手指有些出卖了她。
此刻有些想喝茶了。
张月浅张口,有些哑然,不禁轻笑两声。
这不是第一个告诉她,放下执念可以得救的大夫了。
但她还是很惊讶,因为青梧说的是‘阳寿未尽’,这个词好似是第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娘子为何这般说?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明白,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还是不麻烦您了。”她说话很周到,也很温柔。
平安跳上床,蹭了蹭她的手心,随后餍足的躺下去漏出肚子想要张月浅揉揉。
毛茸茸的小白兽欢快的依偎在陪伴自己长大的姑娘怀中,还不知道它心中最是重要的人已经准备好离去。
青梧顿足好一会儿,看着床上这一副温馨的场景,想了想好一会儿没说话。
“这世间不是只有爱情,也不是只有苦难。”她说着,羽睫微颤,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张月浅抬起头,注目着眼前的女子。
她很美,在自己印象里出现的女子没有一个能比得过她。
与世俗的不同,她像是空气当中的雾,细绵的清冷之下是强大的威压。
她说不出来什么感受,也许是望而止步。
总之这样的人,很难想象会有人值得她去奋不顾身,倒是会有许多人会为了她去奋不顾身。
所以她不能明白自己是为了什么。
“青梧娘子,想来没有经历过什么是爱吧?”她笑了笑,手轻轻的顺着平安背脊上的毛,一下一下。
有一缕发掉落下来与这雪白的毛发接触,随着动作有时接触有时离开。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娘,纵使出生在这不平凡的汴京也不想有什么太大的作为。前半生能感受到的爱寥寥无几,为数不多的都来自将军和阿娘,只是给过我浓重爱意的两个人都离开了,这爱意之中包含的太多太多,拥有过最好的,就不会想要别的了。就如同娘子所说这世间不只有爱,但如果没有爱的存在这世间的许多事情都将没有了意义。没有了意义的事情为何还要再坚持下去呢?”
她用着最平静的话讲述着这些事情,仿佛真的什么都不在意了,这个世界上早已没有值得她所留念的人和事。
张月浅的忧愁,已经到了解忧兽都化解不开的程度了。
化解了一瞬,下一瞬又卷土重来,如此反复,好不了也没办法好。
青梧静静的听她将话说完,一时之间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
良久,她回了一个字。
“有。”
张月浅抬头,手上顺毛的动作一顿,有些不明所以:“什么?”
她看向她,好似隔了千万里,在看向那个朝她粲然一笑的清风少年。
“你问我,有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