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学校放假,盛皖皖趁机去了趟坟山。
看着墓碑前日日不断的鲜花,她静默着挪到一旁,想扔,又在看到姐姐照片上笑脸的一瞬间忍不住迟疑,最终还是把两束花放在了一起。
原谅一个人何其艰难,盛皖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做不到和阮于卓其乐融融。
可她看着他迟到的这份深爱,不管是歉疚还是悔恨,心里终究还是动容的。也许姐姐是对的,可她永远都没机会亲自验证了。
盛皖皖以前总觉得姐姐才是她的天地,是父母一样强大的存在,直到后来她拿到那封信,姐姐字字句句地告诉她,其实自己才是她一直以来坚持下去的依仗。
她有那么好吗?明明失去了姐姐,她的世界都塌了。
“忘记姐姐,好好活着。”
盛皖皖第一次看到这八个字,只觉得愤怒,悲伤,恨不得撕掉那封信,好像那样姐姐就会醒过来,明明气的不行却还要端着姿态温声细语地教导她。
她恨极了,可其实并不知道到底恨谁,所以把怨气全都加诸在阮于卓身上,是他的辜负,他的不作为,他的不合时宜才让她和姐姐这么委屈。
可现在,盛皖皖静下心再想起这八个字,尝到的,确只是姐姐无尽的担忧和绵绵不断的爱重。
姐姐,在弥留之际还在担心她。可她,到现在方才明白过来。
“姐姐,我会听话的。”
盛皖皖望着靳书楠的黑白照片,微微扬起唇角,“从今以后,我会去我想去的地方,找到我想做的事情,有自己的理想,努力地生活下去。”
像你一样,遵从本心,爱一个人,胜过生死。
假期最后一天,盛皖皖早上去了趟舒钰的店里帮忙,刚回家就看到姑父姑妈从车库过来。
他们前段时间结婚纪念日旅行,按理说不该这么早回来,她没反应过来,见姑妈抬手,这才慢一拍地抬腿过去帮忙。
“这些都给你的。”姑妈边走边说,一进门就催着盛皖皖去换衣服,“上去打扮乖巧些,下午带你去见人。”
盛皖皖拎着一大堆东西停在楼梯口问,“一定要去吗?”她马上就高考了,这个节骨眼走亲访友……她低头看包装袋里价值不菲的衣服鞋子,心里更加迷惑,“姑妈,我明天还要——”去高考。
最后三个字还没出口,就被向来寡言的姑父打断道,“快去吧!你姑妈想着你明天考试,专程赶回来。下午要见的老先生,他们家孙子也想去杨京念大学,难得在家,我们去拜访一下,到时候你们好有个照应。”
孙子?去杨京念大学?
盛皖皖明白了,她之前是跟姑妈提过自己更想去杨京的大学,所以他们就留心注意了身边人家的孩子。
但现在就开始结交未免太太早了吧?她考试都还没开始,也没决定非得去杨京,而且……
盛皖皖心里有点不自在,万一冯山野知道她偷偷跑去见别人,还想要一块儿去上大学,按照他的脾气,不得磨着牙把她骨头拆了。
但姑妈的脾气说一不二,这事能劳动姑父开口必然也费了一番周折,她不是不感恩的人,也不想驳了家里人的好意,只好点头,迅速上楼换好了衣服,礼貌性地画了个淡妆。
前往目的地的路上,盛皖皖不小心扫到后视镜里自己的脸,下意识撇开视线,她感觉自己有些陌生,穿着校服的她和穿着蝴蝶结裙子的她判若两人,她有点害怕。
[百里杜鹃:害怕什么?]
上车的时候,盛皖皖就把自己要去做客的事情“报备”给冯山野了,没想到对方不仅没在意,还嘱咐她好好发挥,不要紧张。
他原话是这么说的“吃个饭而已,能难倒我们万姐?那哪行”,噎得盛皖皖也给他回了句“那我就去应酬一下,勉强交个差”。
走到半路,她心里空落落的,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闲聊。
这会看到他问自己,盛皖皖还真一时说不清楚。
她不是紧张,毕竟跟着姑妈和别人吃饭也不是头一回,但就是有点没来由的心慌,无关饭局,和赴约的人没关系,和时间地点也没关系,她就是感觉自己走在一条陌生的路上,每一步都是未知的领域,她有点……没底。
[百里杜鹃:没关系的。]
没关系?盛皖皖觉着自己都没说话呢,他怎么就敢这么下了定论?真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
她正想反驳,就听到姑妈说“到了”。
盛皖皖立刻把手机收起来,到人家地盘做客,老玩手机可不算礼貌。
她整理好东西,对着镜子打理好妆容,然后才下车,跟着姑妈在指引下进入酒店正厅,厅里早就有人等着,一行人不紧不慢地到了小包间。
盛皖皖走在最后面,只听到门一开就各种招呼寒暄,姑父平时那么谨慎寡言的人,一口一个“老先生”地喊着,听着倒像是以前小辈跟尊长说的敬语,这让她生出些好奇。
还有人能让姑父客气的这么真心实意?这老爷子厉害的呀。
盛皖皖心里琢磨着,不免更加抬头挺胸,生怕自己被那位老爷子的“小孙子”给小瞧了。
正想着,姑父姑妈中间让开一条缝隙,年轻女人笑着介绍她,“这是我侄女。”她给自己使眼色,“皖皖,叫康爷爷。”
盛皖皖的视线掠过面前的老者,着魔似的撞进对面西装革履的冯山野眼里,对面的人眼底含着笑,一本正经地跟着康叔朝自己看过来。
她脑袋里嗡地一声,心里有什么东西瞬间落了地,嘴巴里却一个字都喊不出来。
反倒是老康头一看到盛皖皖,小眼睛就微微一睁,回头瞪了眼身侧的大高个,抚掌笑道,“这不是巧了……”盛皖皖听到他问姑妈,“这是你们家侄女啊?”
姑妈和姑父面面相觑,还纳闷地等着盛皖皖分说,就看到老康头立刻把冯山野一把拍到跟前,推销说:“这是我们家老三。阿野,叫人。”
冯山野客客气气地见了礼,人模狗样的,看得盛皖皖忍不住掐了自己一把。
不是孙子吗?姑妈用眼神和姑父交流,姑父也是道听途说,于是又转向老康头,“康老,您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