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底。
他能说什么呢?
他现在满心满脑,都只有秋子琛一人。
仇美欣喜欢上他的话,那他哥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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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霆钧起身离开院子,被妻子童蕾临时喊进屋内。
他瞧不见的是,对面那栋洋房的二楼大阳台,一抹修长身影迅速跟着起身,跑回屋内,三步并两步俯冲下楼。
从一楼客厅快速穿出,秋子琛侧头瞥了眼毫无动静的客房,随后径直出了楼。
那个男人,此刻,正独自一人在院子里。
无论如何,他都得过去一趟!
该想好的,他都已在心中默默串了一遍,不怕秋霆钧返回撞见。
仇来法起身,一八几的个,背挺得笔直,抬头朝对面那栋楼的阳台望去,发现已空无一人。
傍晚早些时候,秋霆钧有带他逛了整个秋家宅子,有向他介绍,这一栋是大儿子秋子琛住。从小到大,一直属于他,哪怕成年后离家独居,这栋楼也随时保持干净整洁,以便他随时回来可歇息。
从秋霆钧话里话外,不难听出,身为秋家的一家之主,这个男人,对大儿子的器重,远远大于小儿子。
或许是第一个孩子吧,加上孩子母亲已故去,如若做父亲的再不多疼点,那这孩子未免就太可怜了。
这孩子的母亲,当时——
“仇叔,晚上好!”
思绪刚闪到记忆里的某处,忽然身后传来一个低沉嗓音。
仇来法转身,见正是自己这会所思所想的孩子,不由微微一愣:“晚上好,子琛。你来找你爸?”
“不是,仇叔,我来找您。”时间紧迫,容不得人啰嗦,秋子琛单刀直入,“我有件事想请教您。”
“哦?”仇来法着实意外,眼里微热,稍稍抬了抬视线,情绪复杂地瞧这个比他还高一些的小伙子,“你问,我听着。”
这孩子,长得真好,一表人才,英俊得过分。
秋子琛瞧了瞧两侧,确认在场无其他人,压低嗓音,一脸紧绷:“仇叔,十六年前,那天晚上,您是不是和我妈在一个桌上吃饭?”
仇来法万万没料到,这看起来干净斯文的男孩,一张口就是这么猛的问题,他没有时间作过多思量,孩子满是期待的眼神骗不了人,他等着他给一个他想听的真相。
仇来法叹了口气,情绪卡喉,抬手,拍了拍眼前已长成男子汉的孩子,语重心长道:“子琛啊,叔叔知道,妈妈发生那样的事,对于当时还是一个孩子的你来说,很难接受。只是,叔叔不能骗人。叔叔那天的确应了朋友的邀请,也去参加了那个饭局,但是叔叔吃到一半,家里有事就临时离席了。叔叔走的时候,你妈妈还好好的。抱歉啊,孩子,你想知道的,叔叔估计帮不了你。”
话到这,又是重重一声叹。
除了这个回答,仇来法没有更好的了。
秋子琛充满期待的双眸里,光芒刹那散得七零八落,一脸黯然地垂下脑袋:“谢谢……谢谢……我知道了……”
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条线索,谁曾想,啪嗒一下就断了。
寄予厚望能给予他一个当晚真相的人,压根就没亲眼目睹当时的意外。
秋子琛身体略微发虚,一个趔趄。
仇来法眼疾手快,出手支了一把:“没事吧?孩子。叔叔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活着的人得好好过日子,一切往前看,这样才能不让故去的人,在另外一个世界放心不下。你妈妈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肯定是希望你这个儿子,好好活着,好好过日子。你得让她这个愿望,落地,成真。”
秋子琛无言以对,只是落寞地点点头,算是接收了旁人这番出于好心的宽慰。
都十六年了,他不过是想要一个答案。
想知道那天晚上,他最爱的妈妈,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突然倒在饭桌上。
为何就那么难。
以前还小时,家里被秋霆钧下了令,对此事三缄其口,谁都不许议论,尤其是在他这个小孩子面前。后来随着他慢慢长大,有鼓起勇气当面去问过秋霆钧,被他一句“只是身体发生意外”打发。再后来,他无法自欺,彻底无视盘踞心底多年的存疑,开始私下找线索,好不容易探到仇家这个男人有在那晚的饭局上,谁曾想他在意外发生前,就离了席。
仇来法见孩子陷入这般消沉,也不知刚刚自己那番话有没有慰藉到他的一颗心。他是怎么也没想到,看起来很是坚韧强大的年轻外表下,竟包裹着这样一颗脆弱又沉重的心。
面对这种人世间的至亲情感,仇来法终究是心软之人,尤其是一想到他家小公主从小就失了母亲,只有他这个父亲疼爱,更是忍不住去怜惜面前这个大男孩。
比起他妻子因难产离世,女儿从小就没见过母亲,没面对面享受过母亲的疼爱,眼前这个孩子,是拥有后再忽然失去,何尝不令人唏嘘。
秋子琛稍稍理了理凌乱的心绪,抬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给眼前这位长辈:“仇叔,您再坐会,我还有点事,先回屋了。”
孩子的难过,都在脸上,仇来法再次抬手,拍了拍他宽厚的肩膀:“去吧,子琛,早点休息,好好睡一觉,啥都别想。”
秋子琛点点头:“您以后有空多来坐坐。”
仇来法欣慰一笑:“好,去休息吧。”
望着高挑的个子没入一片沉沉夜色中,仇来法才敢舒出一口气,愣是硬憋在胸口许久。
花熳倒在饭桌上时,他并没有离席,尚在包厢内。
这是现实的版本。
可他不能这样告诉她的亲儿子,这一幕,不然太残忍了。
身为一个父亲,他实在做不到,望着孩子充满期待的双眼,如实相告。
所以,只能情急之下,扯了个善意的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