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愈临近,学生们的情绪反而愈高涨。
课间笑骂嬉戏,声音简直能震耳欲聋。
坐在后排靠窗的纪梦茹,不堪其扰似的,闷头倒在桌面上,两条胳膊分别压住了两边的耳朵。
然窃窃私语仍不绝于耳,间或夹杂着几声兴奋的抽气音,翻来覆去就那几个字。
希泽,红发希泽……
纪梦茹扭头转向另一边,她最近听那几个字听得耳朵生茧,实在是有些厌烦了。
可闭上眼睛,脑海却浮现出戏剧社社长拜托她的一席话。
“梦茹同学,希泽不是跟你一个班吗,你能不能帮我问问看他,问他愿不愿意出演这个为他量身定做的角色,你也不要有压力,他要实在拒绝的话我们就死心另外再找。”
去年年末的那次演出,她因为家里出事,临时推掉了排到一半的戏,严重打乱了整个社团排练的进度。
现在只是请她帮点传传话的小忙,她也不好意思再说不干,只好缓缓直起身,趁着上课铃还没打响,挪到了最靠后门的那张桌子前。
“你好,希泽,是这样的……”
纪梦茹一边语气平淡地转述着社长的话,一边留心观察着眼前这位传闻中最难接近的人物。
她惊异地发现,希泽神色虽冷淡,却没有表露出不理不睬的高傲,而是全程都拿他那双长而不细的丹凤眼微挑着耐心在听。
纪梦茹说着说着,就不自觉地放下了成见,“不答应参演也没关系,你愿意先来试下戏吗?”
“愿意。”
纪梦茹内心其实早就给这次谈话塑造了结局,因此就没怎么注意听回答,自顾自地接了下去,“没关系,我也知道很冒昧,那就这样……啊,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说愿意,”红发少年扬起嘴角露了个浅淡的笑,“我看过你们社的表演,挺好,我也挺想尝试的。”
纪梦茹突然就像被什么噎住了似的,愣了有一会儿,才被猝然响起的铃声叫回了魂。
这个人好奇怪,回到自己座位的纪梦茹心想,明明是在看着自己说话,一双眼却像是没焦没距地落在她身后,就像是透过她,看见了附在她身上的什么东西似的。
他要真能看见什么旁人看不见的,就好了。
她最近正发愁,找不到本领高超的阴阳师呢~
是这样。
她的母亲在去年年末的冬日里去世了。
这一天来得并不突然,母亲因为癌症早就被医生敲定了死亡,全家人固然悲痛,至少还是做足心理准备的。
只是没想到她的父亲,在葬礼过去一个多月后,会毫无征兆地病倒。
更没想到的是,现代医学对父亲的病一筹莫展,高烧退却后说胡话的症状是一点没减轻。
尤其,父亲说的胡话里,十句有九句都是叽里咕噜含混不清,自创了一门语言似的。
旁人听不懂,也就不明白症结所在,没办法对症下药。
看遍了中医西医,也换了好几波心理医师,最终不得不向鬼神通灵寻求帮助。
可也不知是受了什么人的诅咒,受邀前来的通灵师阴阳师不是被吓得屁滚尿流神经衰弱,就是大喊恶鬼作祟然后借口逃之夭夭。
诡异的是,自那以后,他们家的老宅真就住不下人了。
除了陪伴父亲最久的老管家,以及老宅里资历最老的老园丁,还有她这个时常出入陪伴的女儿,旁人就连靠近宅子都会突感不适。
连仓促结束学业从国外归来、接过家族企业重担的哥哥,都没办法在老宅待超过两个小时。
纪梦茹只好一边应付学业,一边花更多的精力去陪伴她精神失常半年间几乎老了十岁的父亲。
心力交瘁间,偶然得知有名的阴阳师家族传人要来他们市里做活动,地点就在宣华路122号的一家展馆。
纪梦茹虽没抱太大希望,毕竟颇具盛名的大师她也不是没找过,但还是早早地打车去了展馆。
到了那里,见了满墙的海报和兴奋呐喊的人群,才想起来希泽所在的红石乐队下午会在这里演出。
希泽之前给戏剧社的每个人都送了门票,纪梦茹还当是字面上的请他们捧场,没想到竟是这么谦虚的表达。
于是联想到正在她书桌里躺灰的门票,稍稍愧疚惋惜了一下。
但很快,她就因为过分拥挤的人潮,愁眉苦脸地推开了楼梯间的小门。
只一眼,就不由睁大了瞳孔。
目之所及曲腿坐在楼道里的,不就是今天演出的主角希泽吗?
虽说一头标志性的红发被他拢进了鸭舌帽里,但他那俊美中带着细腻精致的侧脸轮廓还是很难不叫人认出来。
大概是被纪梦茹推门的动静打断思绪,希泽闷声抬头,上下两道目光就这样对了个正着。
纪梦茹只好停住脚步,打算先草草打声招呼,“好久不见,希泽,演出好像快开始了,你不去……”准备吗?
话没说完,因为半道上瞥见了希泽嘴角的红肿,再凑近点,连眼圈也是黑的。
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打架也算稀松平常吧,纪梦茹忍着没问,只递了张随身的帕子过去。
希泽却不接,也不说话,一味地用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注视着她。
纪梦茹愣了下,索性将帕子递到他嘴边轻按了下,希泽吃痛地“嘶”一声,果然就自己伸手接了。
“怎么了?”
“没什么。”
“哦,那我走了。”
“……”
许是很少拥有这样的冷遇,希泽十分不自在地把拧开的脑袋又拧回来,“你不是来看我演出的?”
纪梦茹于是扭身看他,“那你还上台吗?你上台我就去看。”
希泽立刻条件反射地摇头,起身跟上纪梦茹上楼的脚步,“不上了,随他们折腾去。”
纪梦茹瞥了一眼跟上来的人,放缓了步伐,随口问道,“所以为什么跟人打架?”
希泽口气平淡地吐出惊人话语,“团里的贝斯手说我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