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恢复得很好,回家后再去上海的医院调试一下就可以了,不用再往香港跑。
下了飞机是邱成来接他们的。周泽先喊邱成,邱成回了声“姐夫”,又朝她跟邱盈点点头。
邱晏也点了点头,心下却纳闷,邱成不叫邱盈“姐姐”,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邱盈忙着给甜甜喂饼干,也没在乎。
她的立场是不好问这些的,只在心底里琢磨。
路上邱成问甜甜怎么样?
周泽说挺好的,一个月左右去上海调试,替甜甜谢谢舅舅关心。
约莫开了半小时到家,爸妈已经站在院门口等着了。
停了车,郭义玲小跑着过来从周泽手上接过甜甜,嘴里“心肝宝贝”地叫。
邱晏叫了“爸妈”,郭义玲照例没应她,一门心思都在甜甜身上,邱正阳“嗯”了一声,笑着点了点头,又凑到郭义玲身边看孙女。
簇拥着孩子进了屋,父母仔细地瞧孩子,问医生怎么说,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周泽认真地回答,又笑着说谢谢爸妈关心。
说着话阿姨过来喊大家吃饭,邱晏洗了手坐下。
早饭没吃,又赶飞机,饭点早就过了,这会儿是真饿。
邱正阳给周泽递了筷子,说他们最近辛苦了。
郭义玲也抬头:“盈盈跟周泽辛苦了,我让阿姨炖了五红汤。”
没提她,她就低头吃饭,心里怨怼难过了一下就过去了。
竖起耳朵听父母跟邱盈周泽说话,生怕漏了什么。她不是怕听不到八卦,是怕万一郭义玲喊她问她话,她要是没注意,那就没完没了了。
倒是周泽,一贯会做人,说谢谢她帮忙,多亏有她,让他跟邱盈轻松不少。
你来我往,她也笑着说没事,应该的,甜甜是她亲侄女。
周泽提到了她,郭义玲便顺口问她什么时候毕业。
邱晏抬起头摆了个乖巧的笑:“妈,我十二月份毕业。”
郭义玲继续说:“毕业了就回来。好多亲戚朋友都问你关心你,要给你介绍对象,你也不小了。”
她脸上还是一贯标准的微笑,心里快速斟酌,嘴没停:“暂时课业要紧,最近在写论文呢。婚姻这种事,我也想像姐姐姐夫一样,琴瑟和鸣。”
她嘴上说着漂亮话,心里恶心地要吐。
郭义玲笑了笑:“反正你自己上上心,毕业了就回来,家里不指望你挣钱,以后嫁个人,门当户对,好好过日子。”
邱正阳跟着赞同点头。
什么门当户对,不就是最大化利用她。
她脸上还是和煦的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饭后回了房间,回到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她才算真正轻松下来。
躺了一会儿起床,踱到书桌,顺了几本书明天带走。低头看见书桌下的保险柜,她蹲下身,输入密码。
柜子打开,里面有一些首饰,还有一本日记本。
邱晏拿出日记本,时间久了,封面已经泛黄。打开里面是她小时候的笔迹,稚嫩却清秀。
她八岁回了邱家上小学,老师关照写日记,她有两本,一本是交的作业,另一本现在手上正拿着的就是偶尔写给自己看的。
一开始,她记录的是人生从地狱进了天堂。
“今天是我来到家里整整一年,我上学了,老师教会我写字。我有了爸爸妈妈,姐姐弟弟。
我从来没有穿过这么漂亮的衣服,还有好多好多好多好吃的零食。我们家有别墅,有小汽车。我的爸爸妈妈很有钱。”
那会儿学的字不多,有些还是拼音。
邱晏又继续翻,日记本的中间有褶皱,纸张被手暴力胡乱地抓过。
那是她自己抓的。
“2003年5月14日 晴
爸爸昨晚喝了酒,打了我。因为他喝了酒,妈妈跟他吵架,他骂了妈妈,我刚好在楼梯口,他走上来就打我。他打我的头,拽我的头发,用脚踢我。
邱盈和邱成躲在楼上看,妈妈喊爸爸不要再打了,但是她没有上来拉住爸爸。
现在我的后背和腿上都是伤痕,我好疼。
爸爸为什么要打我?我又没做错。”
邱晏忽然眼泪就掉下来,滴落在本子上,再一次冲刷当年早已被泪水模糊掉的字迹。
这十几年的光阴,就在这一瞬间被带回起点。
那天天堂和地狱倒转。
他们都还小,那天她莫名其妙被打,事后爸爸昏睡过去,妈妈过来给她检查,把他们姐弟三人送进房间。
她很害怕,一直哭。妈妈一开始还安慰,后来又凶她,不许再哭,再哭就把她送回去。
她吓得忍住泪打嗝,可是身上很疼,后背的疼钻到心里,稍微扭动一下就像针扎。
妈妈出去了,关照他们别出声,好好睡觉。
邱成也怕,赖着不走。
邱盈拿了毯子被子铺在地上让邱成睡,又让她睡下铺,自己爬上了上铺。
一开始三个人都没说话,后来是邱成开了口:“姐姐,爸爸好吓人啊。”
邱晏躲在被窝里哭,听见邱盈叹气:“别怕,等明天爸爸酒醒了就好了。”
邱晏也知道,她来家里两年了,看过爸爸喝了酒跟妈妈吵架,但是从来没有动过手。
那时候她跟邱盈邱成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听见爸妈吼叫,妈妈哭。但是第二天爸妈又跟没事人一样,仿佛昨天的事没有发生过。
可是今天为什么要打她啊?就因为她刚好在楼梯口吗?
其实一听见父母吵架,他们三人就赶紧回房间。她走得慢,在最后,正好爸爸从楼下上来,他腿长,三两步就跨到了她面前。
是她倒霉吗?
她探出头,囔着鼻子问:“爸爸以前打过你们吗?”
邱盈说没有,邱成也摇摇头。
她鼻子又酸,眼泪又扑簌簌掉下来,怎么都止不住。从小到大,这是她第一次挨打,她的亲生父亲,不分青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