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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1 / 2)

六岁的记忆,沈长秋绝大部分都模糊了,但宁月初来的那一天他格外清楚。

那是南方的冬天。

她和福利院里大部分的孩子不同,不像走失也不像沈长秋是从小被遗弃的。她很干净,很漂亮,皮肤也好白,像沈长秋最喜欢吃的鸡蛋白一样。

她穿得也很好看,只记得是白色的小裙子,沈长秋觉得她好看的像天使。

可天使什么样,快六岁的沈长秋也没有见过。

园长冯妈妈将宁月初领进来,她倔强地站在门口动也不动,乌黑水汪的大眼睛下是强烈的不安,她整个人在六岁的沈长秋眼里,灰灰的。

院里的男老师夸奖她:“这小丫头,一看就是漂亮胚子。”

她的书包也很好看,上面小女警的图案,沈长秋在小小的电视上看过,不过他挤不到前面,他小时候太矮,每次都在孤零零地站在其他小朋友身后。

最后,僵在门口的宁月初还是被冯妈妈劝了进来。

后面的细节,沈长秋依旧模糊,他只记得,他的目光永远落在不会笑的她身上。

他们说,她不会梳头,不会洗衣服,连鞋带都系不好,还说她晚上不睡觉,不爱喝水,不爱吃饭,吵吵闹闹要回家。

“她都到这来了,哪有家啊!真当自己是小公主啊。”一个从小住到大的男孩大声嚷嚷,年龄参差不齐的孩童笑作一团,可他们手上,是她一并带来的洋娃娃和玩具。

最后,本就不爱说话的宁月初渐渐像沈长秋一样,身影总不合群的出现在角落。

沈长秋只知道,冬天的被子太薄了,烧开的水里漂浮着白色的颗粒,晚饭和早饭一样,是稀稀的粥和咸菜。

他们说,这已经很好了。

沈长秋会找她说话,找她一起玩,她基本不理会,只搬出小板凳,坐在门口,望着外面的天。

福利院大门平常是锁的,没有人能出去,也没有人想出去。

记忆中不知何时,沈长秋也搬出小板凳,穿着一身破旧衣服,坐在她旁边,他们对视一眼,沈长秋记得她浅浅地笑了,后来,他们说话了。

“我叫沈长秋,”沈长秋高兴伸出手:“以后,我就叫你阿宁吧!”

逐渐的,沈长秋知道她是父母出了车祸才到这里的。

冯妈妈说她父母死前把她护得很好,园里的老师看她可爱又可怜,都很关爱照顾她。

可她手背上长了冻疮迟迟没好,头发扎得歪歪扭扭,但这很正常,院里生病的小孩也很多,还有些刚出生的婴儿,冯妈妈和其他老师照顾不过来,沈长秋带着她打了热水,把她长了疮的小手放进热水里。

她又笑了,沈长秋没想太多,他觉得自己有了独一无二的洋娃娃,他找回那些被抢走的漂亮发卡,笨拙地帮她梳头,笨拙地教她洗衣服。

后来,很冷的一天,宁月初不见踪影,沈长秋到处找她。没一会,她从男老师的宿舍哭着回来,她用手擦着嘴,沈长秋不明白,追着她到了她大宿舍的小床。

“阿宁……你怎么了?”六岁的沈长秋奶声奶气发问。

宁月初躲在被子里,抱着枕头呜呜地哭。

“谁欺负你了?”沈长秋再次问,“是小胖吗!我……我去找他!”

“他亲我……说……喜欢我……才亲……爸爸,爸爸都不这样……”宁月初断断续续。

“那……那可能真的是喜欢吧……别哭了,以后不跟他玩了,我们出去玩吧,我给你看蝴蝶好不好!”沈长秋太小,不知道她说的是她还是他,也不明白什么意思,只用小小的手推她下床。

或许是蝴蝶吸引了她的注意,沈长秋带她去院里的水泥墙壁上,看他用白石头画的蝴蝶。

那时他不懂什么是后悔,有一天下午,冯妈妈出去了,宁月初又不见了。

沈长秋跟着直觉找到了某个角落的房间,他听到了熟悉的哭声,哭声带着挣扎。

他推开门,宁月初躺在黄色掉漆的桌面上手脚乱踢,那个夸宁月初漂亮的男老师趴在她身上,一手按住她亲她冻得发红的脸蛋,另一手正在扒她的衣服。

男老师的皮带已经解开了,沈长秋冲进去推开他,大喊大叫。

很多人来了,男老师说他什么也没做,他说快过年了,宁月初太想爸爸才哭的,他在哄她而已。

没有人相信两个小孩说的话,他们才六岁,能对他们做什么?

一切莫名其妙的结束了,似乎没发生任何事,沈长秋再度守在宁月初身边,她完全缩在潮湿的棉被里发抖,抱着枕头嘴里低低的喊着妈妈,直到她哭着睡着了。

很多女孩子都不明所以,觉得宁月初在撒谎,得到老师疼爱是多好的一件事。

女孩只是不理解,但男孩这边就不一样了,那些大点的喊宁月初“小婊子”“小骚货”,沈长秋依稀明白男老师究竟想干什么,他跟大男孩们打了一架,鼻青脸肿的他又想起宁月初一个人,在“娘娘腔”“小矮子”的嘲笑声中,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回去找她。

“沈长秋,我想回家。”宁月初低声说。

过了很多天,还是鼻青脸肿的沈长秋带着背小女警书包的宁月初偷偷跑了出去,他们一起找她的家,宁月初只记得小区名字,他们走了一整天才找到一栋带小院的小二层,在当年,是县里最好的房子。

他们钻进院子,宁月初疯狂敲门,可她不知道这栋房子已经赔给了别人。

“是妈妈的衣服……”宁月初从角落的杂物里捡起一件沾满灰的大衣,她抱着衣服不松手,继而翻看其他东西,往书包塞着过去的杂物,直到装不下。

沈长秋在找翻进去的办法,他把门口乱七八糟的箱子费劲心思堆了起来,托着宁月初翻进厨房的窗户。

没有电,什么也看不见。

这时屋外下雨了,闪电一闪而过,每个房间都空荡荡的。

她哭了。

沈长秋借着闪电和宁月初模糊的记忆,找到了蜡烛,还好和火柴放在一起。

他们缩在宁月初父母的房间,曾经的床褥被掀在地上,床头上的白墙有一块长方形白的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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