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嬷嬷不小心听见,心里觉得好笑,好像很少看见小公主这么活泼的一面。
“公主殿下,您现在就是需要多吃多睡,以后才能长好身体。”冯嬷嬷一脸慈爱地瞧着庆元,“此次出行,一路不易,公主要多保重自己。”
“劳烦嬷嬷操心了。”庆元将糕点咽下,拿出手绢自己擦擦,轻咳了一下,“今天想和嬷嬷聊聊,嬷嬷既然祖籍在宁波府,想必应该比较了解那里,你给我讲讲那边风土人情什么的。”
“公主,奴婢祖籍宁波府鄞县,十岁的时候随父亲离开前往京师,这么多年过去,都不大记得了。
奴婢当时太小,不常出门,只依稀记得当年家里做的酒酿圆子,清甜可口,黄梅雨的时候,奴婢和兄弟姊妹们捧着碗,看着父母亲在一旁忙碌,时不时调皮窜到雨下,被母亲揪着耳朵,在京师这么多年,吃过那么多酒酿圆子,却总觉得差了一些。”
冯嬷嬷说着,想起病逝的母亲,又想到自己如今孤身一人又要回到故乡,物是人非,叹了口气,“再也没有那样的日子了……”
庆元看着冯嬷嬷不经意间红了的眼眶,心中许多愧疚无奈,这世道是位高权重的人的天下,他们一句话就能定人生死,更何况是让你跟着个公主,离家远行,对他们来说,让你回祖籍不是惩罚,而是赏赐。
“嬷嬷,你跟在我身边快两个月了,你应该也清楚我是个什么样的主子。
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你在宫中多年,也是有品级的嬷嬷,要赌一把吗?赌自己不会看错人。”
冯嬷嬷先是有些怔怔地愣住了,随后用她那双发红的眼睛,疑惑地看着庆元。
半晌,才开口道:“公主殿下,您,您什么意思?”
“嬷嬷,我今年三岁,这些日子你常在我身边伺候,应该知道我早慧,与寻常孩子并不一样,我喜欢自己动手做事,吃饭,穿衣,自我能自己动手后,再也没有假手他人,身边也只留一二人伺候。
我处事妥帖有礼,一路被迫成长,然而我太小了,我想要好好活下去,所以我需要身边人的完全信任。
你是母后特意挑的,她以你家人为质,即便再不情愿也必须跟我走,一路上你老实认真,细心知进退,虽然心里不情愿,但我看的出来你并不迁怒我,可见母后也不是仅仅因为你祖籍宁波才选的你。”
“殿下,奴婢不敢。”冯嬷嬷焦急地回道,赶紧跪下。
庆元走到冯嬷嬷身边,小手拉拉冯嬷嬷的袖子,让她起来。
“嬷嬷,今天说的都是我的心里话,在这一点上我确实对不住你,让你远离家人。”
冯嬷嬷急忙想要说些什么,被庆元打断,继续说道:“嬷嬷跟着我,以后怕是都要在宁波府生活了,即便宁波府有亲人,但终究不是至亲,且嬷嬷已经离开了二十多年,这亲情还剩下几分就更不好说了。”
冯嬷嬷不安地揪着衣角,强颜欢笑道:“奴婢被选中随您前往封地,跟您又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您选的奴婢,当然,皇后娘娘,娘娘她也是没办法,只怪奴婢自己命不好。”
庆元扯了扯冯嬷嬷的衣袖,做了个抱的动作。
冯嬷嬷将庆元抱起来后,庆元的一双小手,捧着她的脸,那双清澈透亮的眸子满是认真,盯着冯嬷嬷,一字一顿说道:“嬷嬷,命这一辈子是要靠自己挣的,我要你余生所有的信任,从此以后你养我小,我养你老。”
冯嬷嬷突然被这句话炸得眼泪当时就落下来了,是啊,谁能坦然地接受自己的命运呢?
冯嬷嬷走之前已经做好了此生孤苦无依的准备,然而这一刻,一声稚嫩地童声击破了她的防线,她狠狠地哭出了心里的委屈。
庆元抱着她的脖子,小手不时在冯嬷嬷的背上拍拍,静静地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