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阿欢的姐姐被欺负了,我们要去救她吗?”人群中一个小孩子忽然开了口,索性周围乱糟糟的,没什么人听到她的话。
她身边穿青白褂子的女子却变了脸色,赶紧捂住那孩子的嘴:“别乱说,咱们不要多管闲事,快走快走。”说着,她歉意地朝着瑾瑜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离开了。
“娘,那些人为什么要欺负阿欢姐姐?”那孩子虽然已经被那女人拉得很远,却仍不肯罢休地问东问西。
“这……这……”语塞了半晌,那女人只好回答,“娘也不知道,宝贝不要问了。”
当天半夜,黄大仙儿庙后院,瑾瑜的屋子里照例已经聚集了不少男人。显然,白天的事并没有影响到他们的兴致。这些男人们蒙着面,排着队,秩序井然。他们彼此并不交谈,也都默契地保持安静,办完了事儿的绝不多留,立马便离开。
瑾瑜时而趴着,时而躺着,不挣扎,也不叫喊,等最后一个人完了事才昏昏睡去。
梦中,她穿上了鲜红的嫁衣,手上握着一根同心结,同心结的一端是自己,另一端是宣叔。弟弟站在身侧,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他说:“姐姐,你的好日子就要来了。”话音刚落,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从门外传来,盖过了人群的喧嚣声。她低下头,心里甜甜的,那种幸福的感觉好像让她的整个人生都圆满了。
睁开眼时,天还未亮,瑾瑜翻了个身,下身的不适让她的身体不自觉地缩了缩,那处又酸又胀又痒又痛,一起身,褥子下面露出一片令人作呕的暗红。
瑾瑜的心头一滞,那一刻她突然忘记了如何呼吸。或许是梦中的圆满和现实的落差过于悬殊,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她是如何沦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的。唯一明白了的是,她不能再这样活着。
“姐,我饿了。”
门外忽然传来了合欢的声音,瑾瑜被吓得一惊。她慌张地合上被子,将那一块污渍盖了起来,偏过头向门外看,门并没有关,只在上头挂了一条白色的帘子,向外望去,她看见合欢的那双天青色布鞋。
合欢没有进门,应该说自从那一天目睹了“那件事”起,他再也没有进过姐姐的房间。他离得老远便能闻到姐姐屋子里的气味,那味道怪怪的,却也说不上难闻。
村子里大一些的孩子们告诉他,他的姐姐是个无耻的□□,他听了恨不得宰了那些人,可是张开嘴,他却没办法反驳,每每这时,他只能气恼得直跺脚。
姐姐以为他不知道,其实他什么都知道,甚至有时候他会悄悄躲起来看。他一边替姐姐流着眼泪,一边为自己的无能自责,然而与此同时,心底也会悄悄生出一些不该存在的悸动。他恨那些那样对待姐姐的男人,可是,某种隐晦的情绪让变得他暴躁而敏感,以至于……他最近常常对姐姐找茬。
“对不起啊,姐姐今天起得有些晚了。”
“快点吧,我要饿死了。”合欢垂着眼,刚要转身离开,正碰上瑾瑜掀开门帘,瑾瑜对合欢笑了笑,伸手要摸合欢的头,合欢赶紧退了一步,皱着眉躲开了,“赶紧做饭吧。”
瑾瑜愣了愣,手还僵硬地停在半空中,不上不下,过了许久才缩了回去。
合欢……不会知道了吧?瑾瑜狠狠摇了摇头,对自己道:不会的,不会的,他那么小,懂得什么呢!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她的性命正被一群人商谈着。
赵里正赵宣的家里已经吵开了锅。
赵苏氏扶着头,手上拿着一方上好的丝帕,她尖利地大喊了一声:“都别吵了!”要是往常,她很少这般说话,但是再这样容这些女人吵下去,还得了?
“夫人,要我说,这事儿里正大人好说不好办,毕竟他是一个男人,若是处置了庙里那个,难免会有人说三道四的。”王香秋小心地看着赵苏氏,接着说道,“咱们都是女人,您给评评理,这村里的男人一个个都被她勾了魂儿,整天就想着去那庙里做那事儿,白天连下地干活的劲儿都没了,村里不少姐妹们都害了病,长此以往,可怎么得了呢!”
说完,她回头瞪了一眼身后的那几个女人。
其中有几个立马哭嚎了起来,尤其以旺子媳妇最甚,她浑圆的身子砰一声坐到地上,一面在地上打着滚,一面蹬着脚:“夫人呐!你可给俺们媳妇婆子做做主吧!有那个小浪货作怪,俺男人都不肯碰俺了,这日子以后可咋活呀!”
有几个矜持些的妇人听了这话脸都红了,他们不像旺子媳妇那般粗鄙,却也不像王香秋那般是秀才的女儿,说话文绉绉的,她们一同来里正家里,想要得到一个结果,却又不想把事情搞的太难看,毕竟这件事说起来丢脸的是她们。
赵苏氏叹了口气,的确,她最近也听到了些风声,只是她觉得这事情实在透着怪异,好好的一个姑娘,做什么不好……罢了,她懒得细想。人有千万种,谁知道谁内里是个什么样子呢!早知道她是这般的人,赵宣肯定是不会看上她的,倒是白白浪费了银子找人去吓唬她!
是的,当初她的确只是找人吓唬吓唬瑾瑜的。
赵苏氏被吵得头疼,不耐烦道:“一会儿我家老爷就回来了,依你们说,怎么个处置法?”
人群后面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古典里有记载,说是不洁妇用火烧了就干净了。”
王香秋接着道:“哦,我倒是想起了,确实有这句话,好像是有‘不洁妇火焚以示天,遂清明’的说法。”
“火焚?”赵苏氏一双杏眼瞪得溜圆,显然是震惊极了,她眨了眨眼,“这……”
“夫人,这是依循旧例的法子,还真不是咱们村里的妇人心狠啊。这事儿咱们妇道人家不好跟里正说,您先替咱们透个话吧!”王香秋看赵苏氏还在犹豫,又凑到赵苏氏耳边说道,“就我知道的,就不下十几个男人天天半夜往那里跑,据说他们出了门都蒙着脸,所以啊……实际上指不定有多少男人惦记着那一位呢!”
赵苏氏摆了摆手中的丝帕,像是不爱听这种事:“罢了,罢了,这事儿我只传个话,到底怎样还要看老爷怎么做。还有啊,村里的男人们还不一定乐意呢!不管怎样,这事儿我虽接下了,结果怎样我可不管。”
等到屋里一众人都散了,赵苏氏的神经才放松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