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站姿端正,眼角的余光悄悄落在自己身上。
很好,今日天气稍暖,她并未穿永安公主的旧衣。
身上的衣裙虽然老旧,还有些不合身,但至少干净整洁,也不算太丢人。
想到这里,阿芙轻舒一口气,紧张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此地安安静静,偶尔能听到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的轻微“吧嗒”声。
永安公主正在自弈。
自己和自己下棋?阿芙觉得新奇有趣,不免多看了两眼。
她没学过棋艺,也看不懂。因此,才看得一会儿,注意力就由棋盘转移到了永安公主执棋子的手上。
那是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指甲干净圆润,并不像苏宝林那样涂有蔻丹。可能因为清瘦的缘故,她的手骨节分明,甚至连手腕骨节微微有点凸出。
阿芙视线上移,转而打量永安公主。
上次在外面匆匆一瞥,没来得及细看。现下看来,永安公主虽也生得美貌,但容貌气质与其母苏贵妃并不相同。
苏贵妃柳眉杏目,貌若观音。而永安公主则长眉入鬓,凤眸微扬,美丽中带着几分英气。
若说共同之处,那大概就是母女二人都肤白若雪,乌发如云吧。
阿芙一边打量,一边在心内细细比较,冷不防永安公主偏头看了过来。
躲避不及,阿芙正好撞上她墨黑的眸子。
“看什么?”永安公主声音清冽,语气不善。
阿芙反应迅速,甜甜一笑,大大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我看姐姐好看。”
眼神真挚,语气诚恳,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羡慕。谁会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话呢?
可惜永安公主并不吃这一套。她嗤的哂笑一声:“眼睛如果不想要了,可以直说。”
“啊?”阿芙有点懵,“什么?”
永安公主神色淡淡,转过头去,在棋盘上落下一枚棋子:“再这样盯着我看,就把你眼睛挖掉。”
声音清冷,语速缓慢,不带丝毫笑意。
“呃……”阿芙意识到前路不通,立刻垂下脑袋,乖巧又诚恳,“姐姐,我错了,我不看了。”
她眼眸低垂,暗想:永安公主好凶啊,话都不肯好好说,声音也没有贵妃娘娘温柔动听。
但是转念一想,她方才一不小心确实看得太久,有些失礼了。不让看就不看呗,不能因为这种小事得罪贵妃的女儿。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阿芙格外注意,不再把视线落在公主身上。
一时倒也相安无事。
突然,她的肚子就不受控制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在安静的偏殿里,显得格外嘹亮。
阿芙下意识捂住腹部。
糟糕,可别被她听到!
永安公主头也不抬:“桌上有糕点和茶水,吃的时候不准发出声响。”
阿芙转了转眼珠,缓缓收回手。
唔,这个姐姐虽然凶,人还不坏。赠人糕点这一点,挺像贵妃娘娘的。
她乖巧一笑,愈发恳切:“多谢姐姐,我还不饿。”
只是肚子乱叫而已。
永安公主“嗯”了一声,没再搭理她。
阿芙百无聊赖:也不知道父皇什么时候离开,她还要在永安公主这里待多久?
不过,永安公主不用接驾的吗?
……
皇帝陛下今日出现在玉棠宫时,脸上犹带着怒气:“气煞朕也。”
“陛下这是怎么了?”苏贵妃眉眼含笑,温柔询问。
皇帝执了爱妃的手,同她一起走入内殿:“总有一日,朕必杀周让。”
苏贵妃心下了然,这是在朝堂上被气到了。
周让出身世家,和皇帝相识于总角,又是皇亲,还在皇帝夺天下时有大功。皇帝嘴上说说,并不能真的杀了他。
苏贵妃亲自捧了一盏茶,呈到皇帝面前:“陛下消消气,先喝杯茶吧。周相公性情耿介,陛下莫为他气坏了身体。”
“什么性情耿介?分明是仗着有功,不把朕放在眼里。”皇帝冷哼一声,但在爱妃面前,还是略微柔和了神色,“这老匹夫,今日竟又在朝堂之上,逼朕立储!”
苏贵妃柔柔一笑:“储君关乎国本,陛下久不立储,也难怪朝中大臣着急催促。”
“其中利害,朕何尝不知?只是阿令,朕更属意你我的孩子。”皇帝放下茶盏,话语中难掩深情。
苏贵妃眼圈慢慢红了:“是妾没福气,没能为陛下诞育一儿半女。”
美人垂泪,隐有哭腔,让人顿生怜惜之意。
皇帝轻轻叹一口气,轻拍爱妃肩头:“可惜朕活下来的儿子不多。老二虽是你族妹所生,和你更亲近一些,但是顽劣愚笨,难堪大用。老三年纪小,身体也不好。必须选择一个的话,只能立长。”
苏贵妃心里明白,陛下这是早就想好了,今日知会自己一声而已。
她立刻整衣敛容,正色道:“大皇子是陛下长子,又曾养在怀孝皇后跟前,品格贵重,果敢类君。确实是立储的最好人选。”
“朕也是这么想的。”皇帝轻舒一口气,阿令总是这般识大体。
反而是他,一再背弃自己对她的誓言。
最初许诺要娶她,然而为了大业将她献给了前朝末帝,自己转头娶了王氏姐妹。初登大宝后,他曾许诺立她为后,却拗不过朝臣,只能给她贵妃之位。
不过这回食言应该不能怪他,他虽允诺立他们的儿子为太子。可是她十二年无所出,他已到不惑之年,总不能让储君之位一直空悬。
皇帝目光沉沉:“阿令,你放心,朕不会让人越过你的。小王氏虽是廷钰生母,但廷钰以长子身份为储,小王氏位份不变。你仍是后宫第一人。”
停顿一下,皇帝声音缱绻:“也永远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
“阿宬,我明白的。”苏贵妃感动之下,沿用了昔日旧称。
“你今日又用了什么香?挺好闻的。”皇帝转了话题。
“新调制的,还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