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曦感觉徐嘉忆有点怪怪的。
没来得及深究，广播就叫号了。
还没包扎完，徐嘉忆就接到小付电话，说是剧组的事故上了热搜，现在狗仔都在各大医院蹲人。他简单报了地址，下楼时黑色保姆车已经在等着，小付下车朝他招了招手。
“坐我车走吧，送你回去。”
周曦嘴上婉拒，人却已经走到车旁。
“老板好。”小付笑嘻嘻地和周曦打招呼，周曦认得他，隔段时间就会来店里买咖啡，还以为是咖啡爱好者，现在看来爱喝咖啡的似乎另有其人。
小付一贯奉行“少说空话，多做实事”，赶羊一样把两人塞进车里，一边开车一边用车载蓝牙和蒋升通电话。
蒋升在徐嘉忆挂他电话后不久就走了，生气是一部分原因，但更多是去处理剧组的事。
挂掉电话，小付正要问徐嘉忆要不要吃点东西，一抬眼就看到后视镜里周曦靠在徐嘉忆肩上睡着了。
于是很识相地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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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曦迷迷糊糊睁开眼，道谢、下车、上楼、开门，最后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视发懵。
噢，徐嘉忆说他要这台电视。
真会挑，我姥买的可不是便宜货。周曦心想。
当年“结婚”，虽然人是假的，戒指是假的，姥姥却是当真。
周曦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和徐嘉忆商量好后，周曦就把他带到姥姥跟前，说是上班认识的同事，谈了有一段时间，打算近期就结婚。
她就是算准了姥姥记不清她年龄，否则这戏还没法演。
老太太人前眯着眼夸小伙子真俊，人后就趁周曦下楼买东西，把人叫进房间说小话。
等关上门，她张口就是一句：“小曦花多少钱雇的你？”
徐嘉忆听得一愣。
“小曦不是我亲外孙，怕是想着我不知道她还没成年吧，”老太太颤颤巍巍地推了把老花镜，又冷哼一声，“她妈当年怀她的时候，还是我让人给她找的窝。”
老太太语气间对自己女儿颇有不满。
“结婚确实是假的，我也没到年龄，”徐嘉忆亮出底牌，“目前只是在谈，但我很喜欢她。”
他故意略去了“谈”后面的两个字，谈合作也是谈，这不算骗人。
姥姥应该不会怪他。
听徐嘉忆语气诚恳，老太太眯着眼看了他好一会儿，初步鉴定为真。
“多大了？”
“十九，比小曦大两年。”
“哪里人？”
“江城人，独生，父母健在。”
“干什么的？”
“还在念书，”见老太太立刻睨他一眼，又补充：“上个月拿到了角色，现在在剧组，拍完了会有片酬。”
“学什么的？”
“表演。”
老太太又眯着眼看了他半晌，给出结论：“这脸看着估摸能混口饭吃。”
“谢谢姥姥。”徐嘉忆给老太太倒了杯水，老太太摆摆手示意不喝。
“罢了，就当是提前给小曦送嫁。”老太太闭上眼，“省的以后别家都有人送嫁，就她没有，跑来吵我睡觉……”
这是同意的意思。
徐嘉忆怕打扰老太太休息，起身离开房间。手刚搭上门把，背后又缓缓冒出一句：“平时搁家里的日子多不？”
他还在思考怎么回答，老太太已经了然，又问：
“那电视上能瞧见你不？”
“能。”
“行了，出去吧。”
婚礼前三天，在外地送货的周叔赶回来，往周曦家搬了台大电视。
说是姥姥给她置办的嫁妆。
周曦盯着那台比门还宽的电视，半晌没说话，最后转身进了厕所。
再出来时，眼眶红红的。
那是徐嘉忆第一次见周曦哭。
印象中她总是嘻嘻哈哈，像电影里说的打不死的小强。
心爱的吉他被砸烂的时候没哭，半夜被人上门讨债的时候没哭，医生说姥姥快不行的时候也没哭，这让徐嘉忆产生了一些她很坚强的错觉。
如今想来大概是习惯伪装。
徐嘉忆鬼使神差地把人轻轻拥住。
好像把人严丝合缝地扣在怀里，就不会有人看见，也不会有人听见。
“哭吧。”徐嘉忆像哄小孩一样，手掌轻轻拍着周曦的后脑勺，“哭出来会舒服点。”
衣襟随即染上一片濡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