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鸡鸣破晓,苍茫天空与地平线相交相融,又泼墨般挥洒出一片淡淡的烟青色。
宁云嫣从床榻上醒来的时候,正巧听到了一阵微弱的敲门声。
随后传来的,是祁钰无比轻柔的提醒:“阿姊,早饭已经做好了,就放在长亭那边。”
宁云嫣向前抻了抻双臂,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才应道:“好,我马上来。”
她草草地换了身素净的衣服,出门舀了一瓢清凉的山泉水,再将它倒在屋外用作净手之用的水钵里,三两下便洗完了漱。
通向长亭的幽静小路旁种着几株半人高的梅树,梅树下又并行栽了几排的兰草与菊花。
而今秋菊正当季,它们肆意地盛开着,又簇簇地拥在一起。娇艳的红、明媚的黄、大气的紫、细腻的白,放眼是一片绚烂斑斓,好不热闹。
宁云嫣心想,这院中比喻君子高洁的意象,可谓是一应俱全,也不知小院的主人究竟是位怎样的风雅之士。
而她与祁钰如今能住在这般典雅别致的小院里,还是多亏了季乘风。
据季乘风所言,他生在都京,长在都京,家中做的又是高门女眷们最爱的胭脂和香料生意。季乘风从小待在那般繁华之地,自然养尊处优惯了,对涉及到自己衣食住行的事情,可是实打实地上心。
此次他跟随凌知许远赴桐县查案,一路上栉风沐雨,受了不少的委屈。凌知许日日夜夜听他抱怨,怕是要听得耳朵都生了茧子。
二人一到桐县,凌知许便直接大手一挥,给季乘风拿了不少银子,让他自己去租个合心意的小院来住。季乘风一连逛了好几个院子,却怎么都不满意。直到来了这雅林小院,他一眼便看上了与他都京家中有几分相似的竹桥与长亭,便就此定了下来。
宁云嫣缓缓走过竹桥,便到了祁钰先前提到的长亭——墨瓦红柱,薄纱悬于八面,随清风而动。
长亭下,祁钰与凌、季二人围着圆桌而坐。
眼看宁云嫣走来,季乘风猛地起身,踮着脚朝她奋力招手:“宁姑娘,快来这边!”
宁云嫣快步走向圆桌,自然而然地坐在了祁钰身旁的空位上。
“人可算齐了!”季乘风感叹道,“宁姑娘,你要是再来得晚点,我怕是要被活活饿死在这饭桌上了。”
她顺着季乘风的目光看过去,桌上已然摆了几道清淡菜肴,宁云嫣瞧着那些熟悉的菜式,心中便知这大抵是由祁钰亲手做的。
祁钰低垂着眼,淡淡道:“既然人齐了,那就开饭吧。”
他率先拿起未曾用过的筷子为宁云嫣布菜:“阿姊快尝尝这道糯米甜藕,用的是今早刚买来的莲藕,新鲜得很。”
宁云嫣夹起碗中的甜藕片,试探着咬了一口,甜滋滋的蜜香顿时充斥在她的口腔中。她越嚼,越能感受到莲藕的鲜嫩。
“味道真不错。”宁云嫣忍不住开口夸赞,“我许久都没吃过今日这般好吃的甜藕片了。”
祁钰闻言,嘴角微微上扬,直道:“阿姊若是喜欢,不妨再多吃一些。”
“对了。”宁云嫣顿了顿。
她与凌知许昨日赶回雅林小院时已是疲惫至极,匆匆道了别便各自回房休息。
可关于那孙县丞的事,她是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孙县丞怎地放着好好的朝廷命官不当,跑去同郭守义那般打家劫舍的山匪为伍呢?
宁云嫣看向凌知许,直道:“凌侯爷,你与季公子在桐县打探了这么多天,可曾听过有关那郭守义的事?”
季乘风率先开了口:“我们只知他是灵山寨大当家捡来的孩子,其余的便不清楚了。”
末了,他又贴心地补充了一句:“你也知道桐县百姓对山匪的态度,他们巴不得这辈子都碰不上山匪,更别提去探究什么山匪二当家的私事了。”
凌知许挑了挑眉,出声问宁云嫣:“你这么问,莫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寻常之处?”
宁云嫣摇了摇头,缓缓道:“未曾,我只是觉得那郭守义里外里透着古怪。”
季乘风眼睛一亮,赶忙问她:“宁姑娘此话怎讲?”
宁云嫣边回忆昨夜在孙府偷听到的谈话,边回答他:“那把被你顺回来的斧头,似乎对他很重要。他昨夜发现斧头不见后,便嚷着要立刻去寻,却在出门前被孙县丞拦了下来。”
“然后呢?然后呢?”季乘风急着追问。
“然后,他们为这斧头吵了一架。吵到最后,郭守义还是决定离开孙府去找斧头。”
宁云嫣说着,略微停顿了一瞬,继而讪讪道:“再然后,我就被他们发现了……”
凌知许轻笑一声:“宁姑娘反应得倒是很快,没与那瓦片一同摔下去。如此说来,也算是有惊无险了。”
“凌侯爷。”祁钰眼底骤冷,再开口时,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你带走阿姊时,可未说过此行会这般凶险。”
“若是阿姊她出了什么意外,我……”祁钰猛地抬起头,却见凌知许的眼底里漾着几分戏谑。
“祁钰。”宁云嫣打断了他的话,她刻意抬高声音,“我既是与他去了,心中便有分寸。”
祁钰眼角泛红:“可是阿姊……”
“没有什么可是。”
话音刚落,宁云嫣又觉得自己有些严厉。她叹了口气,温柔地望向祁钰:“不必这般担心阿姊,好吗?”
祁钰紧抿着唇,过了许久也未曾点头。
*
用完早饭后,凌知许便扔给季乘风一袋银子,差他带着宁、祁二人去买制作药粉所需的东西。
三人到了市集,只觉得入目皆是凄冷,这街上零零散散的摊位,似乎比昨日还要少了些。
可其中一家摊位旁却尤为反常地围了三五个人,不知是在做些什么。
季乘风见状,先是同宁、祁二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待到二人应了,便一头扎进人堆里。
“孙县丞的府上出了事?”一位商贩打扮的男人满脸诧异,他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你别信那些道听途说的事情。”
菜摊后站着一位头绑花布的大娘,她被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