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光转瞬而逝,宁夏再睁开眼的时候,天光正亮,头顶正正好地悬挂着一轮白日,那光过于炽热,直照在眼上,宁夏拉开盖在脸上的笔记本,眼眯成一条细细的缝,偏了偏头。
“你怎么在这里?我都找你半天了。”
铁门被人向外推开去,生出的锈斑结在门下头,蹭在地上,掉下几块,发出滋啦啦的声音。
“找我干嘛?老杨有事?”宁夏揉了揉还有些作痛的脑袋,看着殷茵着急忙慌的样子,还以为是班里有什么事。
“不是。”殷茵没解释,“别问了,快和我走。”
宁夏有些不明所以,惺忪着一双眼,被殷茵直接拽了起来。
“到底怎么了啊?你慢点呀。”她的手被殷茵死死拽着,有些刺痛。
殷茵也不回她,闷着头在前边疾走。
宁夏就这么被她拖着,踏拉着步子跟在后头,风适时刮过,扬起她的头发,一根高束的马尾在阳光下轻轻甩动。
今天是高考前的第一次动员大会,宁夏被选做学生代表上台发言,老师眼里,她向来是个模范学生,理科创新班里女生稀缺的很,男生又多,皮闹的不得了,她倒不是班里成绩最好的那一个,可却是最讨老班杨龙喜欢的那一个。
班里成绩排在她前头的那两个男生,一个是个十足的书呆子,叫吴炳炳,另一个呢,则是班里的混世魔王,因为头围超出常人,人送外号大头,原名程绪,凭着过人的智商,次次考试在校名列前茅,因此,逃学逃课是他的常态,家里又没人管着,略有些无法无天,最让杨龙头疼。
这次动员大会的发言代表人选学校初定从两个创新班里选,宁夏班呢占着老班是教务主任的缘故,抢先夺得名额,杨龙自然而然的就推选出了宁夏。
主要还是吴炳炳一上台发言就容易结巴,程绪又不争气,杨龙又是个凡事以成绩为上的,因此,按照位次序列,便轮到了她,宁夏也够争气,上了台丝毫不怯场子,倒背如流地演讲了一通,带着全体学生宣誓过后,跟杨龙知会一声,便上到学校坡上的亭子躲清静。
宁夏也不知道被殷茵拉着跑了多久,总之,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科技楼后边的蓝色围墙处。
“来这儿干嘛?”宁夏一脸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殷茵食指竖起来,“嘘”了一声,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的一个水滴石像。
宁夏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程绪拉着一个女孩正在那石像边叽叽咕咕地说些什么。
突然就心领神会了。
殷茵气的牙痒,嘴里忿忿道,“狗大头!徐诗雨说得果然没错!”
殷茵和程绪是班里出了名的一对冤家,两人家就住对门,从小打到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但要谁在他俩面前说起青梅竹马这个名头,殷茵和程绪两人一概不认,看着谁也看不惯谁似的。
宁夏也不知道殷茵此时这么气愤的原委,只是被她拉着躲在一旁,活像做贼。
“你俩怎么了?”
殷茵也不接话,眼睛死死盯着程绪,嘴里还是在不停重复,“这个死大头!”
宁夏捂捂头,摆了摆,她无心管这些,她只觉得脑袋有些发胀。
大概是有些感冒了,她按了按两边太阳穴,好让自己清醒些。
又躲了一两分钟,眼见着程绪和那女生走步离开,殷茵急了一急,也不顾宁夏劝阻,沉不住气奔过去,留宁夏呆在原地。
宁夏正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耳朵里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
她回头一看,只看见后头围墙隔空的铁杆栅栏下凭空出现个包,接着,一双长腿迈进来,在宁夏跟前站定。
男生看到她明显有些吃惊,但也没和她搭话,从地上捡起包的速度很快,张望一下之后,轻车熟路地往远处走。
他走得匆忙,以至于从口袋里掉出了东西也没意识到,宁夏看着落在地上的铁质校牌,看了眼名字——周郢。
“诶,你东西。”
男生步子迈得大,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了,任凭宁夏在后边喊也无济于事。
宁夏只好暂且收了那校牌,随手塞在自己校服的口袋里。
再往远处看的时候,方才和程绪走在一块儿的女生已经离开,殷茵和程绪好像在争论些什么,宁夏见两人有些面红耳赤,急急走过去。
两人确实在吵架。
“说你是大头你还真是冤大头啊,你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地上赶着呢?”殷茵的声音中气十足。
“殷茵,你说什么呢?”程绪被殷茵说得有些急了,圆睁着眼瞪她。
“你知道那磁带我跑了多少家店才买到的吗?”殷茵越说越气,脸涨的红扑扑的。
“是我让你买的吗?”程绪自然不服输,“而且,你都送我了,还不准我自己处置?”
宁夏见情势越发紧张起来,在二人中间当起和事佬,“别吵别吵,你俩有话好好说。”
程绪听着宁夏言语,也不想闹的太难看,把手里磁带一甩,掉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响,看也不看殷茵,扭头走开。
“程绪!你以后别指望我和你说一句话!”殷茵见他要走,猛的抓起地上磁带,追着程绪后脑勺砸过去,宁夏只见那外壳裂了缝的磁带在空中飘出一条弧线,略屏了屏气,幸好殷茵一向准头不够,没砸中,磁带偏过程绪的头掉在一边草丛里,宁夏这才把气松下。
程绪走了之后,殷茵竟哭起来。
宁夏这下子可不知所措了,殷茵这个小哭包,一哭起来就是一发不可收拾,她是曾见识过的。东翻西找一阵,只在裤子口袋里找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巾,她只好随意替殷茵抹了两把眼泪,先扶着殷茵到一旁坐下来。
殷茵边哭边说,声音含含糊糊的,“他……死大头……磁带……送给别人……”
宁夏完全没法把这咿咿呀呀的话语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能无奈地坐在一边,等殷茵平复下来再问清情况。
殷茵就这样呜咽了五分钟,又伸出手来放在宁夏眼前,宁夏一看,殷茵的手背正淌出血,大概是刚才抓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