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夏接着也不顾周郢反应,扭头转向保卫室,把两张假条递过去。
保安收了假条,打量了一下二人,便开了门。
桦林中学的位置正位于城中心,打到车不是难事,二人仅在校门口稍等了一会儿,便迎头来了一辆出租,宁夏率先兜身进去,刚坐下,便感受到车外一阵直遽火辣的目光,她侧头看仍站在车外的周郢。
“上车啊。”
周郢:“……”
很显然,她完全无视了周郢眼眸给予的暗示。
周郢因为走了太多路,此刻的确撑不住,竟两腿发起软,连上车的气力都没了。
“下来、扶我。”
“啊?”
宁夏坐在车里完全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我上不了车,扶我。”
周郢此刻语气显然波动了些,少了分平静,多了分气愤,甚至还混杂着一丝丝羞赧……?
宁夏这回终于动了起来。
就这样二人终于顺利坐上了前往医院的车。
-
医院里。
消毒水味道浓重。
一楼服务台里坐着的三个护士已被人群围堵住,宁夏好不容易挤进去,成功借得一辆轮椅,扶着周郢坐下便上了电梯。
“你……还好吧?”
出了电梯,宁夏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周郢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手也不自觉地蜷着握成一个拳。
“没事。”
周郢嘴上虽这样说着,但咬紧的牙关正在出卖他。
宁夏眼睛向下移,才看到周郢裤腿没盖住的脚踝此刻颜色已发黑发紫,肿的不成样。
她这时才懊悔刚刚干嘛跟他抬杠。
“医生,医生。”宁夏慌忙地推着轮椅进去。
长相有些憨胖的医生不紧不慢地弯着腰撩开裤腿察看情况,面上表情从容。没几秒端正坐回,淡淡出声,“怎么搞的?”
周郢此时疼得出不了声,没接话。
宁夏迅速搭话回答道:“他从窗上跌下来了,”她顿了顿,又试探性地问,“是不是很严重啊医生?”
那医生仍是那个波澜不惊的表情。
“是有些严重。”他推推眼镜,不慌不忙地把单子从打印机里拉出来,“去拍个片子吧。”
宁夏接过单子的那一刻突然在想,是不是所有医学院都得进修这临危不乱的本事。
她觉得有时候她也蛮需要的。
比如,现在。
最终周郢的脚伤诊断为轻微骨裂,但所幸跟腱没有受伤。
等一切都处理完毕后,已是几个小时之后。
周郢的腿此时架上了石膏板,坐在轮椅上,宁夏拉开拉锁推他下楼。
此时外头夕阳已是西沉,橙红的光芒斜斜地从医院的落地大窗透过,泄了满地,间杂着落在灰白的地砖上,只余下细碎的粼粼金光。
宁夏就这么一路推着周郢,左右人群从他们身边穿行而过。
她心里还在回想着医生的各种叮嘱,格外安静。
二人就这么静默着,谁也没有说话。宛若世纪般的沉默,在人群的嘈杂中显得突兀。
周郢倒是想说些什么打破这样的宁静。
毕竟虽是这个女生害自己受了伤,但是说到底,她也算是负责任,应该也不是他之前心里想的对他故意报复的样子。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微微轻仰了仰头,正要开口,一个毛手毛脚的小男生却从他们身后往大门处直冲过来,宁夏丝毫没注意这样的动静,左肩就这么被碰撞过去,手上一个没抓紧,装放报告的袋子掉落到地上,落在方才的金光里。
宁夏心里因为惦念着事儿,仍没说话,低头不声不响地捡起了袋子。
这前后约莫不过七八秒的时间,宁夏起来时正对上周郢的双眸。
“你刚刚要说什么?”宁夏伸手撇过垂落下来的一小绺头发,别在耳后。
“没什么。”周郢原本似乎有话呼之欲出,可真的要他开口,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作罢。
“哦。”
又是一场静默,彼时天边的落日变得更加硕大,周身散发着温和的红光,二人站在余晖之下,周郢才有时间仔细看宁夏。
长巷的风此刻正拂过她散在肩后的绢发,明明是看着很轻弱的身体,但他却莫名觉得其中一定蕴藏着无限的能量。
过了半晌,他终于把梗在喉咙里的话问出口。
“你叫什么名字?”
宁夏对他主动问自己名字这事儿倒有些惊异,不过想想,确实该记得自己这个“肇事者”的姓名,回答他道。
“宁夏。”
–
2023年3月
桦林市京郊墓园
“我回来了。”宁夏坐在一块碑前自顾自地言语,接着抬手摸了摸被风雨浇洗过的那张已微微褪了些颜色的黑白照片。
还是周郢校牌上的那张证件照。
“你怎么还那么严肃?”她边说边擦去碑上的灰尘。
“是不是怪我太久没来看你?”
……
“我好想你……”她莫名地又掉下眼泪。
时间沙漏定格印刻,春风定格了雨,也定格了泪。
过了许久,她摩挲上那张照片上的脸庞。
“我如果早点相信你说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往日里的那些点点滴滴在此刻又回荡在她面前,她记得一切,他们拌嘴,抬杠。
好像一切都发生在昨日。
周围安安静静,像是再为他们的相逢提供空间。
宁夏在墓前坐了好一会儿,哭到双眼落满血丝,才缓缓起身。
接着低头在手机里回复那条关于同学聚会的信息。
刚打完字,姜姨的电话正巧进来,“夏夏,晚上回来吃饭吗?”
“嗯。”
宁夏收起手机,最后抚摸了那碑上的照片,微笑出声,“你等我,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