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这样?难怪我兄弟特意让我去投奔……”
“但是,夫人,他家这一代,儿郎陨在战场,仅小儿一人,家里由着他随心打理着名下的铺子。”
“可是,这有何不妥吗?”
正要去从商的人,也实在是无法给她示警。商贾重利,权和利一结合,总是会发生奇妙的反应。
“我也说不来不妥。总觉得,他家如今这般,似乎与夫人御史台的出身,不大相宜,也不知是否能处得来。”
“嗐,我不过就是客居,又是一介妇人,自然没有插手他家生意的道理。”
许平安跟在后头,也有着自己的思量。这几日,他和二姐是一起外出的,都不曾听过段家的事,二姐是听婆婆说的吗?是段家的人为富不仁,所以才要拦着狄夫人吗?
可是夫人好像没有听出二姐的画外音来,可真是叫人发愁。
而到了内城,段家在何处,容易打听。
分别时,许抱月数次欲言又止。
狄夫人反而是笑着安慰她,“你别看我娘家清贵,可时移势易,我也总得看开些是不?”
在顶天的烈日里,汗珠沿着许抱月的面颊流到下巴,再滴落到石板上。
她和许平安站着街角,看那段家大门开了又关,却没再开过。
“二姐……”
“许平安。”
“……”
在丰州城里,也只有一人会连名带姓喊他了。
许抱月满身的热气,也笑散了。
顾五郎大抵是从城西赶来的,鞋面的血渍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黄泥,细细碎碎的泥沙,早覆了上去。
“我说白鹤怎么跑了,原是你们进城来了,害我追了好一阵。”
“啊?”
姐弟二人面面相觑,好在许平安今日情商高,心情也好,便告罪道:“是我们的错,幸好无事。”
“你们……要去何处?”
“我们……”
“我们……”
许抱月忽而福至心灵,拦了许平安的话,对着这位顾家小腿,笑眯眯道:“从前听说,丰州段家,乐善好施,想着过来瞧一眼。”
顾五郎听后,心头更是一窒:他不够善良么?为了光明正大吃她一碗酪,连夜赶出了一辆推车。
“段世伯,是这样的人……”
许抱月瞧着他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更是笑开了。
好了,确认完毕。
顾五郎对段家的小动作,不至于一无所知。
“我们看也看过了,就此别过。”
许抱月领着许平安给他行了礼,才转身走了一步,又被人喊了停。
“许平安,你和我的马玩一玩,我有几句话想和令姐说。”
顾五郎将马儿的缰绳交给了他,白鹤此刻也甚是配合,凑上来蹭着许平安的脑袋。
借着这匹天马的遮挡,顾五郎也是开门见山道:“女子行商,总是困难得多,此路实在是走不下去,许娘子不妨考虑给我祖母做做饭。她老人家出身江南,想来许家的方子正合她的胃口。”
许抱月正好在院墙的树荫下,身上凉爽,便也直言不讳道:“昨日郎君特意过来告知小弟,想来是不希望我们入府的。正巧,家里也是一样的意思,与郎君一条心,也不至于伤了你和小弟的情义。“
顾五郎听后,沉默半晌,许抱月便借着此刻去看他的眉眼,像远山的云杉到了眼前,高耸挺拔,教人仰望。
“为家人做饭,我心甘情愿,但不想为一家所限,出户从商,是会难些,但也随意自在得多。顾家高门重地,难免叫我小心翼翼的。我自小在乡野长大,我的天地,应是在商贾云集的街市。”
丰州的午后,无风,便酷热难耐。
这会儿,或是有微风轻拂,顾五郎顿觉一凉,连带着草木的芬芳,甚是清新。
“还缺什么吗?”
他又补一句,“食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