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岁月是烙刻在他灵魂深处的,纵使后来走过那么多地方,但他始终游离在外,执着地守着那座狭小的、孤独的阁楼。
“我想活着。”
“每天,我都会守着窗口,从深夜等到黎明,在见到第一缕晨曦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又赢得了一天。我想把每一个这样的一天,都用到极致,做一些有意义的事,这让我感觉我在活着。”
“所以,我加入了军队,接受了超级士兵计划,只是觉得我该去做些什么,为这个世界。”
薇尔静静地听着,一股冷风钻进了浅蓝色的衬衫,将柔软的袖筒吹起了好看的弧度,与飘扬的长发跳起了亲密的舞蹈,她的心也随着轻轻地跳动了下。父亲曾经说过,一个人真正的强大在于内心,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她在史蒂夫身上看到了这种强大。
“你很好,史蒂夫。”她发自内心地说。
这在薇尔是极为少见的认可,除了她的父母和爷爷,她从未将哪个人类看在眼里,她目前的人生中所遇到的有限的人是贪婪的、恐惧的。而史蒂夫不同,他有种超越现实的美感,在他身上闪烁着好看的理想主义光芒,像宇宙中宏大的星系尘埃云,美丽而又梦幻。
史蒂夫不好意思地笑了,在与女孩的对视中,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她的认同,这种双向认可的、近似于心灵碰撞的强烈感觉,让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击打着胸壁,欢快得想要蹦出来。
他们好一会儿都没有再说话。
不远处的美洲狮一家正在香甜得入梦,四个小狮子将它们挤进母亲的怀抱,在湖边冷风的吹拂下,它们凑得更紧了,让母狮放下了对两个人类的监视,把它们搂得更严实些,好抵挡自然的寒冷。
两个人良好的视力让他们清晰地看到这温馨的一幕,爱丽薇尔把头倚靠在抬起的双腿上,她羡慕地看着美洲狮,轻声说:“我们以前也是这样,每当下雨的时候,爸爸就会抱着我在窗台上看雨,雨水在玻璃上歪歪斜斜地流动,我们顺着水流的间隙去看外面的葡萄树,还没成熟的葡萄绿油油、沉甸甸的,挂在枝叶上,随着雨滴,轻轻地摆动、颠簸。”她恍惚中又看到了父亲在碰她的额头,一如既往的亲昵和宠爱,“妈妈经常批评他,怕冰凉的大理石飘窗会让我感冒,虽然他们都知道,我永远都不会生病。”
这是一个普通女孩对父母的怀念,史蒂夫真切地意识到了这一点。此刻的爱丽薇尔摘下了行星系生命的宏伟面纱,露出来的,是人类20岁女孩子的样子,伤感、脆弱,像一朵清晨绽放的蔷薇,花朵上颤动着晶莹的露珠。
这种纤细,与战争年代早失父母的史蒂夫截然不同,他更像大树、更像岩石,坚忍地活着,接受一切风雨,没有资格停下,停下即是死亡。
他为这样的爱丽薇尔悲伤,因为她失去了父亲,也失去了母亲。但他也为曾经拥有过的她而庆幸,庆幸她曾经在父母的关怀下幸福地生活着,庆幸她的父母教会了她爱和美好。
“你很幸福,薇尔。”
他低声说着,怕惊扰女孩的回忆,怕打破这沉醉的夜晚。他看到美洲狮一家已经睡着了,也许母狮已经察觉到了两个人类不具有攻击性,它把爪子笼罩在小狮子头顶,也睡去了,为明天的生存储备好体力。
史蒂夫谈到了自己的父母,他说自己的父亲曾经是一位战斗英雄,但是生活的境遇将他变成了一个懦弱的人,靠着酗酒和暴力麻痹自己。而他的母亲为了保护他,做尽所有能做的一切,直到最后,仍在告诉他,要做一个好人,一个坚强的人。
“所有人都说我是美国队长,正义之光,好像我拿着盾牌,就能指引自由之路。”他自嘲着,“其实,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一生都在摆脱那个男人的阴影。”
薇尔静静地听着,很多时候,她喜欢做一个倾听者,她记得爸爸说过,人并不经常需要安慰,他们更想要的是诉说和陪伴。
后来,她又听史蒂夫说到了战争,他们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四处奔波,刚刚还见面的兄弟,下一秒便失去了再见的机会。
“我不喜欢战争。”他摇头,又皱起眉头,看起来压抑而沉重,“我加入二战,以为能够争得和平,但当我醒来时……”他的目光投向远方,像个迷茫的旅人,不停行走、却又不知方向如何,“战争仍在继续,宇宙、外星人……只有70年而已……这个世界变得很陌生。”
薇尔此刻还不能理解男人的叹息,就像她不理解人类很多的行为一样,但是父亲和她说过,可以不理解,却该尊重。
“宇宙一直都存在,新的星系诞生又死亡,在那里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她看着男人,“人类只是还没有走出太阳系,对世界的认知被限制在了地球。你应该多去看看,史蒂夫。”
她的话透着股天真,偏偏在她的身份看来却又是再正常不过的,这种反差感,给人一种真实的、可爱的感觉。好像任何事情,由她来说,都是另一种全新的感受,而与时代彼此排斥的史蒂夫,在这种感受中放松,这让他感觉自己不再像个孤独的异类。
他们聊了世界各地的见闻,而美国队长常年奔波在外的履历让他有很多古怪的故事,他讲到了幽灵士兵、隐形人、迷雾村庄、停滞的城堡等等很多的传闻,在跌宕起伏的叙述中,吸引了女孩全部的注意力。
她支着下巴安静地注视着他,清冷的月光洒在深色的湖泊上,随着微风扬起细碎的磷光,在如镜的水面上,给她的深蓝色眼睛也点缀上了柔和的微芒。
偶尔,史蒂夫会停下来,问她会不会无聊,以往的经验告诉他,自己说的东西经常是过时的。
“请讲下去,史蒂夫,那很有趣。”
这时候,女孩的眼睛发着光,她显然很喜欢这些老套的、不够刺激的故事。
在这场奇妙的旅程即将结束的时候,他略显迟疑,这在果断的美国队长来说是不常见的,但他还是问出了口,“薇尔,吞噬者的枝节对你的影响消失了吗?”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感觉你有些变化。”他斟酌地说,不想让她觉得被冒犯,“现在更加开朗些。”
薇尔了悟地说:“因为吞噬者的血肉充斥着暗能量,我需要用很多的精力来抑制它,所以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