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滴眼泪。
如今的她,就好像已然失去了面对别离的能力。
她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亓家的,只记得昏天黑地地睡了数日。醒来时,只有陌生的家,和亓珵冷冰冰的眼神。而她,将那冰冷的眼神关在了自己心扉的门外。
如同脚下的大地也曾经过漫长的冰封,她也是过了许久,才恍然意识到,失去阿深的并非她一人。
她沉默地接受了亓父,接受了自己在新家中的身份。她知道父亲临走前和亓父曾约定将来让她嫁与亓珵,而正因如此,她开始固执地称亓父为义父,称亓珵为兄长。对此,前者报之以微笑,后者却只有冷冷的漠视和无视。
当她得知阿深去往边关后,只要寻到机会,便向亓父打听所有关于他的消息。亓父性格温煦,亦总是笑容可掬地讲给她听从边关传来的消息。至于婚事,既然是许久之后的事,且眼下两人对此态度冷淡,亓父也有意不再提起。
相比于汝安很快地接受了眼下的变化,反而是亓珵的性子愈发地冷硬,时常几日夜不返回家中。亓父神色凝重,却也并未多言。而汝安,便担负起时而去山中将亓珵寻回这项任务。
阿深在时,经常能带着亓珵和汝安与村中的孩子玩在一起。他一离开,仿佛本处于平衡状态的力量被瞬间打破。汝安独自在外时,偶尔会受到村中顽童的欺辱,而亓珵的境遇也没有好到哪去。他生来皮肤白皙,身形瘦削,面容姣好得不似男孩,更常成为村中劣童欺凌的对象,好在亓珵此前亦有习武,遂遇到的正面冲突不多,只是少不了听到群童的讥讽谑笑。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们的存在与旁人太过不同。
这一日的汝安,也是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向觞山走去,历经数月,她基本也能摸清可以在哪里找到亓珵,她不知这样捉迷藏般的游戏还要持续多久,只是偶然察觉到,或许亓珵也在为眼下的局面感到迷惘,等着一个人一次又一次地找到他,带他走出这片困住他的密林。
或许是思考地太过入迷,汝安甚至没有发现从刚刚起,就被几个少年一直尾随在身后,正是平常最喜欢欺负她的几个人。
汝安进入山路,密林的影子瞬间笼罩下来,但她并不觉得恐惧,她也是这山中的常客,这里的山路有几个弯,第几个弯长着一棵怎样的树,都几乎已经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唯独,今日林中的声响,与往常有些不同。
密林屏蔽了风声,唯有偶尔的鸟鸣在林中穿过,让周遭的一切愈发显得幽静,而身后刻意压制的脚步声也就愈发地欲盖弥彰。汝安察觉到危险的气息,心跳陡然加剧,她瞅准时机,拔腿快跑起来。
“亓珵!!!!!”汝安一边跑,一边抛却了往日对亓珵的冷淡,高声喊着他的名字。
快来救我,快来救我!
汝安使出了生平最快的速度向前飞奔,甚至有几个瞬间觉得自己是否双脚已经离了地。身后,粗野的少年发出怪叫,好像是故意为了让汝安觉得恐惧。他们血脉喷张的样子,像极了围捕猎物的狼群。
汝安的喉咙如火烧一般,好像呼吸马上就会被迫中断,可她仍旧机械地迈开步子,向着山顶的方向飞奔,不知是不是错觉,远远地好似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在松林间伫立着……
嗖——
汝安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有一个很小的东西从自己身侧以极快的速度飞过。她继续向山顶那抹光亮冲刺,快了,快了,待她终于冲到山顶,经过那个白色的身影,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飞出去了一般,双脚悬空,但很快被一只有力的手搂住了腰部,原地转了一圈,待她回过神,已经站稳在白衣少年身后,发抖的手死死揪着他的衣衫,口中仍忍不住大口喘着气。
追来的少年此时只剩两人,汝安面前的少年抬手拉开弹弓,迅速瞄准发射,又一人应声倒下。
此时只剩一人,与亓珵隔着数丈远,默然对峙。那少年粗重地喘息着,在幽静的密林中,如同山风呼啸。
汝安内心紧张,又带着一丝恐惧,她无意识地更加贴紧了亓珵。
亓珵感受到女孩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久未平复的喘息让她还未发育饱满的胸脯有一下没一下地擦蹭着他的脊背。他感到烦躁难耐,索性一手伸到身后将她抓着自己衣衫的手用力拽下,顺势将她往身后一推。
汝安身后恰是一个下坡,她脚步不稳,直接从坡上滚了下去,幸运的是这短短的斜坡下面是一个凹下去的浅坑,里面绿草茵茵,极为柔软,并未让她受伤。
待她从坑中爬起,亓珵利落地跳入坑中,与她相对,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他们……走了?”汝安以微弱的声音问。
亓珵微微侧着头,表情极为不屑,仿佛在问,不然呢。
汝安缩起下巴,有些不好意思,“我来叫你回家……”
亓珵冷冷地看着她,这样的戏码每隔几天就有一次,只不过今天多了点别样的刺激。
汝安突然想到般,伸手摸摸自己的头,而后是身上,显然在找什么东西。
阿深送她的簪子不见了。
她连忙爬出浅坑,想着定是来时跑得太快,丢在路上了,不过只要原路返回,定能将其找回。
不想一侧手腕突然被抓住,汝安转身,是亓珵疑惑的目光。
“我丢了东西,去找一下。”
“那些人或许正在来路上设伏等我们,回家不能走那条路。”亓珵的声音冷静沉稳,有种不容抗拒的威严,可汝安微微笑着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我会小心的,那个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
亓珵皱眉,不容分说地再次抓住了她,带着她往另一条下山路走去,而这一次,汝安仿佛真的泄了气,丝毫没想再反抗。
3
那根簪子终是没能找回,汝安的失落显而易见,就连亓珵数日未归也无心再去山中找他(也有担心再被人尾随欺辱的成分),她将自己关在家中,连齐忞来找她讲了些什么,也丝毫没有听进去。
这次,是亓珵自己回来的。
他肚里攒着数日的气,却既不知气从何来,亦不知如何释放,只能怒气冲冲地来到汝安房中,从怀中掏出一物,猛地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