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如同空镜,隐隐绰绰的洒落清浅的银辉。黑暗笼罩在结束任务的小学校园内,只有零星几盏路灯持续不断的运转,照亮有限的空间。
残存的诅咒气息如同喷发的火山,以校舍楼为中心覆盖了整个小学校园,铺天盖地的咒力残秽好似洋洋洒洒的火山灰烬,充斥着普通人看不到的视野,在如水的月华照耀下无所遁形。自下而上的晦暗与明亮的月光形成鲜明的对比,在咒术师的眼中显得格外壮观。
天幕之上,浓密的云雾渐渐聚拢,缓缓隐没所剩无几的月晕。“咔啦”一声,天台的楼门发出碰撞的声响,突兀的声音在静谧的夏夜中显得格外刺耳。
校舍的楼顶上,扭曲破损的栏杆上喷溅着咒灵残存的紫色污血,印证着在短短几个小时前发生的惊心动魄。在天台的一片废墟中,一团黑影悄无声息的逼近,如同在充斥着沙粒与碎石的浅滩里淘金,最终用手捡起了断壁残垣中一张沾着咒力残秽的学生证。
在逐渐微弱的月光下,被浮薄的皓影隐约照亮的是一件深色的五条袈裟,漆黑的布料上流淌着若隐若现的月光印痕。
桥本早纪猛然从睡梦中惊醒。
来到高专的第二天,她又一次做了那个梦,就像先前的无数个日日夜夜。
光与夜的序曲相互交织,重章叠唱。清晨的一缕阳光透过在风中翻飞的叶影,透过暖色的玻璃窗,照亮狭小的宿舍房间,投印在她的床铺上。在明媚的阳光照耀下,桥本早纪有些不适的眯起眼睛,躺在床上恍惚的放空了几分钟。
床边的闹钟尽职尽责的发出熟悉的嗡鸣,与梦境中爆裂的火光重合交叠,心中难捱的感觉愈发浓烈,那个不祥的梦境像是冥冥之中对她的某种警醒,警示着她不要忘记自己来到高专的目的。
初夏时节的朝阳总是升起的很早,属于黑夜的缺月早已随云雾退去,屋外已是天光大亮。
大部分高专的学生,例如一年级全员,都住在受天元的结界保护的宿舍内。宿舍基本上是出入自由的,同时也有非术师的舍管员常驻。只要事先提出申请,还可以替学生准备餐点。如果教职人员有需求也可以住进来,比如某位无良教师,在宿舍内就有一间自己的房间。
可能是修建的年岁较久,高专的宿舍是典型的和式建筑,棱角结构呈现出一种规则的曲线形式,与整个学校建筑群的主体风格一致。在熹微的晨光闪烁下,漆成白色的房屋主楼中轴对称,掩映着周遭斑驳的树影,与从远处延绵而来的石阶,略微倾斜的浅灰色屋檐,一同隐没在层层叠叠的绿荫之中,带着缱绻的古意。
桥本早纪穿着黑白格子的睡衣,踩着拖鞋,简单的在公共洗手间进行了一番洗漱,像第一天早上一样跪坐在一楼和室的座布団上,等待舍管员端来早餐。
高专宿舍的内部是木质的结构。一楼的和室空间很大,木地板上铺着大片的榻榻米。和室的一侧镂空,对外通风,只保留了廊柱支撑协调。这样的设计淡化了建筑内外的界限,和外部空间十分和谐的连贯起来,内外有机结合成一个整体。
和室的另一侧,安装的多扇白色拉门紧连墙壁。相较于略显简朴的和室中庭,四周角落里景物的布置则格外用心,仿古的雕花漏窗,青色瓷瓶的插花,如同粗笔铺排之后,再用墨线细细勾勒,复古的装点点染出独特的意境。
繁复与凝练相融,精致与简约共轭,建筑之中无处不在点与境的融合,层层渲染出特有的日式“轻盈”文化的特征。
“早上好,乙骨同学。”
熟练的倒上一杯氤氲着热气的清茶,桥本早纪看到了完成洗漱,穿着宽松的深蓝色睡衣的乙骨忧太。他同样踩着拖鞋慢慢走了过来,和桥本早纪一起两个人相对着跪坐在榻榻米上。
对方昨天晚上看起来并没有睡好,鸦羽般浓密纤长的眼睫也盖不住他眼底的青灰,在晨光闪烁下显得整个人格外颓唐。可能是不太适应这样的场合,乙骨忧太放轻呼吸,微微蜷缩着身体,看起来有点拘谨。
“早上好,桥本同学。”
乙骨忧太视线中的少女在听到他的回应之后眼尾上挑,微微侧着眸子,如墨的黑发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边,在日光下微微发亮,微微带着笑意的容色在晨晖的晕染下更显柔和。此刻,她在和室中安静的和他相对而坐,增添了几分岁月静好的安适意味。
“早上好,你们两个起来了啊。”伴随着一阵开门的声音,第三个进入和室的是晨练归来的禅院真希,少女的马尾高高束起,一身修身的运动服,朗声和他们打了招呼,对着他们招手示意后自然的选择和桥本早纪坐在了同一侧。
“熊猫和狗卷同学呢。”乙骨忧太想起了其他人,询问和他们房间挨在一起的禅院真希。
“那两个家伙,昨天晚上肯定联机打游戏了,估计现在还在补觉吧。”
一年级的宿管员是一位沉默寡言的老人,日常穿着单色的和服。昨天晚上在食堂吃饭时,他们被迫听了五条悟自作主张的“介绍”,得知了更多关于对方的信息。
这位沉默的非术师在五条悟入学高专之前就开始负责高专学生的起居饮食的工作,每年一般都是负责一年级的学生。虽然某个老师介绍时的原话是失礼的“那个一点也不有趣的老爷爷”,这一点被几个学生不约而同的选择性的忽略。
檀木的小几上在晨曦的映照下也覆盖着一层微明的流光。老人穿着布袜踩在松软的榻榻米上,体贴的替他们端过来准备好的餐点。
“我开动了!”
恰到好处的格子阴翳,窗户微微扬起的弧度,暖帘随风扬起的一角,缘侧斑驳的木纹,与远处房门开合的摩挲声在温暖的日光中一同相映成趣。高专的新一天就在碗筷碰撞声中拉开了序幕。
吃过早餐,穿好黑色的制服,桥本早纪和其他两个人一同走过通向玄关的走廊。一扇一扇窗户嵌入联通的走廊,在素白的墙壁上投下形状规则的日光,穿插着少年少女的身影在晦暗与光影之中交叠。
早起的三人和迟到的咒言师在玄关汇合,一齐向着穿着和服的舍管员低头致意,忽略了走廊远处拿着三明治咆哮的黑白身影。几人中除了纯良的乙骨忧太因为低头垂眸没有注意到,剩下的三人则是相互对视一眼,默契的一同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