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把马套起来,将女娘们出门的衣物吃食用具一应准备起来,跟着点了仆妇婢女共八人陪同。
陆蓁诙谐道:“按伯母这架势,我们这一去,便是明年回来也使得了。”话虽说得有些夸张,张姝也觉得母亲太过兴师动众了些。
她此时已看出来,陆蓁应该是惯在外面跑的,跟她出门若是这样麻烦,怕会遭嫌弃。于是对何氏说,带喜鹊和车夫即可。
陆蓁笑着拍手道这就对了,见何氏仍是一脸不放心,把丹娘招到近前来,跟何氏和张姝说,她的女护卫丹娘可不是寻常女子,是在锦衣卫当差的女番子,有正经的番号。论武艺更不用说,连她陆氏族中的堂兄弟们在丹娘手下都过不了几招。
何氏半信半疑。
丹娘环视院中一周,指着院中青桐树上高高挂着的一只破损的风筝,道:“我帮夫人把这只风筝取下来吧。”
说着身形一转,闪电似的从树干踏上去,又如履平地一般须臾之间就登上了丈高的树杈,把卡在枝桠上的风筝轻松拿出来。
何氏等人看得目瞪口呆,想喊一声“小心”,又怕她被吓着真摔下来。
丹娘一笑,将风筝轻飘飘扔到地上,自己却不沿树干原路返回,竟然径直一跃而下!比风筝落下的样子还要飘逸沉稳。
陆蓁搂着张姝的胳膊,道:“伯母这下可放心罢。再说了,在这京城当中,谁敢和锦衣卫陆家作对!”满是自豪的骄矜之色。
何氏还有甚不放心的,托着丹娘的手上下打量,称赞奇女子也,道谢不止。
前些日子,有皮赖之徒在侯府外把风筝放过来,结果卡到高高的树桠上,看着就糟心,拿又拿不下来。今日可算来了个有本事的,将风筝取下来了。何氏嫌弃的让下人赶紧把这个风筝拿走扔掉。
陆蓁挽着张姝往外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福至心灵,扭头看着她道:“姐姐莫不是还没学过骑马,也不会打马球吧?”
张姝忽闪着一双如水星眸,拿手中帷帽当团扇一般遮住半边脸,犹豫道:“我本来,也不爱这些玩意儿。”
陆蓁痛苦的哼哼了两声,果然被自己一语言中。
“太后不是让我等六日后入宫觐见么?必是为了今年的端午龙舟宴,除了龙舟竞技,太后娘娘也是好久没有看过我们这些女儿家们打马球了,今年算上姐姐,正好可以组两队……”
张姝一愣,早间内侍过来宣旨时提过,本月二十五,尾端午这日,万岁在西山行宫举办端午龙舟宴,宴请勋贵外戚和文武百官,她与父母都会出席。
听陆蓁说,端午宴那日,锦衣卫和拱卫京畿的几大卫所会在龙舟赛上一决高下,太后还亲自张罗了马球赛和诗会。
原来,光出席不行,还得出力。
难怪太后会召见她。
直到陆蓁陪她坐上马车,两手一拍,帮她做了个决定,先去廊房大街裱画,再去马市买马!
陆蓁于诗词上平平,对于诗会早就不抱什么希望,马球赛还是可以在太后跟前凑个趣的。她与张姝一见如故,自然也希望张姝能与自己在赛场并驾齐驱。
陆蓁扳起手指头盘算,从明日起,她便请张姝随她住到陆家在通州的马场去,丹娘教骑马,她教马球,争取在月底之前把张姝教会。至少在六日后进宫见太后时,不能露怯。瞅瞅,教养嬷嬷都教了个啥呀……
张姝刚上马车时看到自家东侧小门外,栓了一头毛驴。掀开马车一侧的帘子,又看了一看,果然是工部秦大人的那头驴。前两年秦大人为了帮她家造宅子,没少骑着毛驴去河间县她家找父亲。
这头毛驴的脚力可真好。
张姝放下帘子,眨了眨眼睛,跟陆蓁吞吞吐吐道:“买马就不必了吧,我会骑驴,还稳当些……”
陆蓁眼前仿佛出现一幅滑稽的场面,马球场上,娇滴滴的张姝骑着一头娇滴滴的小毛驴……那情景简直不忍再细想下去!
恨铁不成钢道:“我可是听说,贵妃娘娘刚入宫时不会骑马也不会打马球,只三天就学会了御马!只三天呢!”
三只细葱般的手指头在张姝面前晃来晃去,张姝惭愧的羞怯一笑,说就依她的罢。
这边张姝和陆蓁出了门,侯爷在前厅招待行色匆忙的秦韬。
侯爷只当秦韬也是来祝贺他任职锦衣卫的,跟他两手一摊,开门见山的说,自己不过领了个虚职,就是个吃闲饭的。
秦韬一听,眼中思虑之色几不可见的变了一变,笑道:“侯爷想做点实事,这有何难的。我眼下就有桩只赚不赔的买卖,原本想请侯府出个帖子还不知好不好使,既然侯爷已在锦衣卫当差,便再好不过了!如此以来用锦衣卫的名义就把事办妥了!”
侯爷让秦韬细细说来。
原来是通州运河码头上出了点岔子。一只停泊了数日的漕运货船不知如何起了火,不但殃及了周围停靠着的几艘船,连整个河运码头都为之忙的人仰马翻。
火已被扑灭,受损的船也送到码头附近的船坞修缮,但是现在河运码头上所有的船都走不了。
其中有一艘江南大商户江家的商船金风号,本应今日从码头出港返回杭州,却因为货船火灾一事,被滞留码头。
河运总管衙门是工部主持。走水的漕船是给内廷运送货物的,属于市舶司管辖。商船在河运关卡上缴纳的税银又是被户部收去的。没出事一切都好说,现在出了事,还没调查清楚之前,谁也不敢放船出港。
江家商船管事却等不及,要知道在运河上来来往往跑的船就是流动的银子,多等一天下去就要损失白银万两。他心急火燎之下,通过多方关节找到了秦韬。
秦韬与码头船坞的尤管事,早些年同在台湖书院求学时,有几年同门师兄弟的缘分 。后来两人一前一后到京中做小吏,交往越发密切起来。江家管事就是通过老尤找到了秦韬这里。
秦韬有些为难,对张侯爷道:“侯爷您是晓得我的,我没甚本事,只是爱交朋友,承兄弟们看得起,有事都愿意找我,他们只当我是个信得过的人,就冲着这份信义,我便是刀山火海也得给人家办妥了不是?”
张侯爷自己性情豪爽,也喜欢秦韬这种讲义气的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