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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涟36(2 / 2)

朱涟终于提起先前,沈嘉树感到很诧异,似乎无论说什么,都不该说这句。

虽然沈嘉树知道以朱涟谨慎的性格,即便是担心,也不会表露出来几分,更何况是公之于众的担忧,若是不否认,反而不符合朱涟保守的性格。

只是沈嘉树隐隐约约从朱涟说话的语气,平静的面容看出几分异样来,感觉到朱涟不是简单地想划清界限。

朱涟继续说道:“我不会要求将军做什么,不做什么的,将军想做什么就去做。”

沈嘉树似乎没想到朱涟会这么说,极低地应一声,脑子里却满是疑惑。

毕竟之前朱涟因沈嘉树的病,气得连流血剧痛也感觉不到,将军府有眼睛的都看得到。

如今这是怎么回事?沈嘉树就快把疑惑写在脸上。

无论如何都扯不上要求将军做什么,要求将军不做什么,以端王妃与沈将军的交情,还没到能够影响沈将军行为的地步。

而端王妃此刻表示她没有要干涉的意思,听在耳中,就有些不是滋味,按照朱涟之前的习性,只有唯恐不够格,绝不会自诩身份而越界。

究竟是怎么回事,沈嘉树直觉重要的话还没有说出来,继续听。

朱涟又说:“之前是我魔怔。”

这话听起来极像另一个意思,若是小娘子说与郎君,那是在撒娇。

只是朱涟的性情太过端方古板,恪守礼仪,可不像是会撒娇的人。

若是胡珠在,可能会猜测是碍于礼数,身份,朱涟想要把之前失态中表露出来的过度的不符合礼仪的关心收回来。

其实不是。

这几日朱涟想通了,人与人的关系,不只是身份,名分这么简单。

朱涟想要收回来的,不是越过礼仪界限的非分之想,而是表露过多情分随之而来的影响力。

若是否认影响力的存在,不是蠢得看不清情意,就是坏得想顺杆子往上爬,借此捞点好处。

朱涟自诩没有那么蠢,那么瞎,也做不出借着情意损害他人,自己捞好处的事情。

是以关心是半点也不会说出来的,撇清关系的话却要说一千次一万次,生怕造成误解,我是关心你的。

眼瞎的人只能看见明面上的权力,看不见人对情意的渴求,也看不见人因渴求情意,愿意做出的妥协,因此产生的影响力。

所谓的权力,是指人对人的影响力。

在朝堂上,君主对臣子提出要求,臣子基于某种原因而服从,这是权力;在家宅中,主子对奴才提出要求,奴才顺从地为主子提供服务,这也是权力。

还有另外一种更隐蔽的权力是,某位富家子弟对青楼清倌一见钟情,散尽家财为清倌捧场,对清倌提出的任何要求无一不听从,包括休弃府中无过错的正妻。

这个时候,清倌对富家子弟拥有的就是权力。

像沈嘉树这种亲人全部都不在人世的,但凡有人表露出一点儿情分来,也许未必是真的关心,只是想从沈嘉树这里换点利益而已。

朱涟说这个话,撇清自己,未免没有担忧沈嘉树被小人欺骗的用心在。

另外一点也很重要:人是没有资格提出要求,让他人去改变的。

一是人不会变,二是没人有资格对他人提要求,包括任何人,和任何要求。

只要提了,就是僭越,虽然我朝在人际关系中借着一丁点儿的情分来僭越要求的满地都是。

即使这个希望是:希望你活下去,也不能提。

沈嘉树思忖半晌,才明白朱涟心里的弯弯绕绕,亏得沈嘉树的心思也常是九曲回肠,于是开口应承下来:“王妃原本就没说什么。”

这是答应不为情所动,不为他人轻易做出改变,只做自己。

见到沈嘉树的应承,朱涟终于松一口气,今日想要说的最重要的就是这一点,至于沈嘉树究竟是怎么才能明白的,朱涟暂时还搞不清。

朱涟点头,思维发散开来,继续思忖:圣人提倡的是名实相符,可是世间多的是有名无实和有实无名。

朱涟不打算去影响别人,特别是沈嘉树。

人与人之间,本来不该有这样强的影响力。

有时候,人对人的影响力,看起来像是情分的表现,可是朱涟知道,不是的。

情分难得,哪有这么容易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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