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仕途,举子嫉妒李长吉的才华,以父名犯禁为由,阻碍科举之途。其实在后世看来是件小事,可是终李长吉一生,都无法摆脱困境,直把自己煎熬至死。”
沈嘉树手中海棠花已经被撸秃,花瓣散落在地,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花茎,手上动作也停下来。
朱涟:“看他写的诗句,凤凰叫,如啼眼,天若有情天亦老,煎人寿……”
朱涟说的太笼统,太抽象,太含糊,意有所指得如此明显,却根本不知朱涟意在何处。
到底李长吉的遭遇与朱涟有何相似之处,拘于困境无法逃离;李长吉的诗哪些地方引起朱涟深深的感情,是描绘鬼魅的那一部分?
沈嘉树凝视着朱涟,那道令人无法忽视的目光似乎在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妃真的在说李长吉?”沈嘉树问。
有时候沈嘉树的直觉是准确的,就像此刻沈嘉树直觉地感觉到朱涟的醉翁之意根本不在已经作古的诗人,而是借着古人来讲一些当世的人与事。
有什么是朱涟需要借助比兴来咏物谏言的,依照重逢以来这些日子里沈嘉树对朱涟的了解,不好谈论时事,不好议论古今,也不好说人长短。
有一些影响朱涟非常深刻的人,比如说:朱府老爷子,朱府老夫人或者端王府的王爷,可是这些人明明在朱涟生命当中扮演那么重要的角色,平时闲谈时沈嘉树几乎没有从朱涟口中听见过一个字。
只有两种可能,是朱涟即便如此艰难的引用,也一定要谈的,其中一个人就是她自己。
另一个正站在她面前。
沈嘉树恍然大悟,可是对于这个猜测,不敢相信。
朱涟继续说:“是不是每个人的困境,都不为人所知,说出来,都不过那么回事,可是人在局中,就是挣脱不出,至死方休。”
也许是二者皆有,见朱涟眼巴巴地望着期待回答的眼神,沈嘉树点点头,给出一个含糊的回答:“也许是吧。”
沈嘉树低头沉思,困境之说实在是太明显,既可以指他的处境,也可以指她的处境;既可以指他的过去,也可以指她的过去;既可以指他的未来,也可以指她的未来。
如果面前说话的不是朱涟,如果没有脑子中关于朱涟的她不喜欢我的先入之见,任何人在沈嘉树面前说这一段话只要开个头,沈嘉树就能够听出其中的言外之意,可是正因为面前说话的人是朱涟,沈嘉树反而无法判断、不敢相信。
面对沈嘉树的面无表情,朱涟心想:深渊会给我回应吗?
如果沈嘉树撇开偏见的干扰,相信直觉的判断,那么必须面对这样一个现实,那就是朱涟说这段话,于己无益,完全是在关心别人。
谁是别人,别人是谁?
是我。
她在关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