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的荒唐的事。
殿内一片狼藉,案几倾倒,杯盏中的琥珀浓流到地面上,留下一行琥珀色的水渍,几个密封酒坛却逃过一劫,完好无损,更遑论静立在屏风旁的七彩琉璃灯,光晕与来时同样绚烂,不顾今上与小宦官的狼狈。
今日月色与昨日一样好,沈嘉树走出殿门,冰凉的月华照在身上,可是沈嘉树欣赏不到月华的美丽,感觉不到月华的冰凉,心里一腔子愤怒,血是热的。
从清凉殿到宫门,坐马车,走路与轿撵都太慢,息不灭心头怒火,只有可以上马疾驰的御道,才能让沈嘉树更快地离开这个散发着恶臭的不祥之地。
于是沈嘉树上马疾驰,心里只想着:皇室果然是兄弟,一个献妻,一个赐臣妻,完全不顾名声与脸面。
沈嘉树的心上人朱涟,在皇室眼中,如一件可以送来送去的物件,察微知著,大事尚且如此,在小事上,朱涟还不知道暗地里吃过多少苦,难怪如行尸走肉,眼中毫无生气。
沈嘉树策马奔驰的速度,如脚踏地狱业火。
按礼,宫中不可驰马,若是一品亲王驰马于御道,御史台得高兴坏,以后三个月的弹劾奏章都不愁。换成将军,也是一样。
在气头上,沈嘉树也顾不得太多。
刑部查案没有结果,皇帝是第一责任人,担心沈将军怀疑是他下的手,想要讨好沈将军,听信底下人不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
回到将军府,只用很短的功夫,直到沈嘉树看见将军府院落中屋内,就着灯光,从窗纸上映出朱涟平静的身影,沈嘉树的心才总算安静下来,像是无处安放的焦躁有归处。
沈嘉树在朱涟门前站许久,才回房,期间有侍女发现,沈嘉树示意不要声张,不要惊动朱涟。
朱涟像是沈嘉树活在人世间的港湾,只有看见,停靠一会子,第二天早上才有睁开眼睛继续在人世间折腾的心力。
将军府的月华与宫宴中的月华别无二致,然而,只有此刻沈嘉树才注意到夜不是漆黑的,云未遮月,大地被月亮照着。
沈嘉树抬起手,手上的月华是银白色的,细长如线,弯曲手指想要抓住,是空,月华细线从手中溜走。
也许是白日里心绪激荡太过,沈嘉树一向觉浅,辗转反侧,思绪万千,冷热交替,才能勉强入眠。
眠后也不安宁,频频噩梦,鸡皮鹤发白胡子老头来梦中老生常谈以后,沈嘉树又梦见湖水边的朱涟。
只见不知身在何处,夜色深沉,头顶乌云遮月,只溢出一两丝月光。
乌漆麻黑,伸手看不见五指,面间传来阵阵水声,咕咚咕咚,似乎是一大片水面。
水池看不清有多宽,探不清有多深。
脚下踏实的土地在白天时应是姜黄色,水面在白天时应是碧绿色。
然而此时漆黑,水面似乎与地面连为一体,分不出哪里是水面,哪里是地面。
沈嘉树往后退一步,背后碰上墙面,伸手一摸索,呈圆柱状,是枯槁的树皮,原来是一棵大树。
面前传来一声似有似无的□□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发出声音的人似乎在强忍着巨大的伤痛。
沈嘉树定睛一看:面前一女子在池边沉思,一头乌发垂地,衣饰简单,低着头,看不清面容,但是沈嘉树知道,那是朱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