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亚——也就是现在的她——将会在坠星历173年死于非命。
这并不是一个乐观的前景,虽然尤利乌斯·阿卡兰的确有着一张令玛蒂娜在第一眼看见时惊为天人、不自觉地心跳加速的俊美面孔,但欣赏归欣赏,她完全无意为了跟人抢夺一个白捡的陌生未婚夫搭上自己的小命。
于是,在说完前一句话,稍作停顿后,玛蒂娜又补充道:“现在我需要休息,阿——尤利乌斯。能请你先离开吗?”为了不让阿卡兰总裁觉得他面前的斯蒂尼亚大小姐像是突然变了个人,在称呼他时,玛蒂娜选择使用了他的名字,而非较为疏远的姓氏。
她希望能够赶紧将面前的阿卡兰总裁打发走,然后再继续从正安静地蹲坐在骨修复仪上,在得到下一个指令之前并不会主动打扰两个人类之间的交谈的AI助理阿尔法五号那儿获取更多与她现在的处境有关的信息。
尽管流浪者玛蒂娜从未拥有过一个专属AI助理——她根本就不可能付得起购买这种东西所需的信用点,但她对网络AI的基本运行逻辑也有着一定的了解。
由于既需要在裂谷丛生、经常有异化野兽出没的荒野中谋求生存,也需要经常和拥有着发达的计算机网络与义体改造仿生学科技,被各大公司统治着的城市居民们打交道,每一名荒野向导都是一定程度上的全能型人才。简单来说,他们中的大多数既精通各种自家流浪者部落能够弄到手的武器枪械,也掌握着一些能够帮助他们更好地履行向导职责的网络黑客技巧与义体检修维护技术。
因此玛蒂娜知道,在阿尔法五号已经通过个人终端的绑定用户信息确认了她作为玛蒂娜·斯蒂尼亚的身份的情况下,无论她向它问什么问题,它应该都不会对她产生任何身份上的怀疑。一个不会对她的生命安全造成威胁的疑问解答工具。这恰恰是现在的玛蒂娜最为需要的东西。
但要摆脱她的便宜未婚夫似乎并没有玛蒂娜希望的那么容易。事实上,她的逐客令起到了完全相反的效果,更进一步地激怒了尤利乌斯·阿卡兰。这个金发蓝眼的英俊男子朝玛蒂娜坐着的医疗床迈再度近了一步,一只手重重地拍在了床边的扶手护栏上,力道之大令玛蒂娜感觉整张医疗床都震了一震。
“需要休息?你仗着自己无法安装任何防护型义体,就用故意摔下楼梯受伤这种拙劣的手段来污蔑伊森小姐,活该把自己摔成‘双腿粉碎性骨折’!”尤利乌斯厉声说道,右手紧紧地抓着医疗床的扶手,手背透出了明显的青筋,看上去像是在竭力压制着给玛蒂娜一巴掌的冲动。
玛蒂娜本能地往后缩了一缩。不过,这位阿卡兰总裁的话倒是提醒了她,让她突然意识到了一种在这间明亮的银白色医疗室内醒来之后,因为她一直都沉浸在对于自己处境的震惊之中,而几乎被她完全忽略掉的感觉。
那是一种隐约地徘徊在玛蒂娜大脑皮层的边缘、犹如幽灵般模糊虚无的缺失感,而她缺失的东西则是作为流浪者的她曾经拥有过的那些义体。安装在腿部的骨骼肌强化器、位于手臂内侧的网络超控潜入接口、背部植入的战斗辅助装置……它们对她而言既是便利的工具,也曾是身体的一部分。但现在,它们都彻底地不存在了。
《霸爱》书中确实有说,玛蒂娜·斯蒂尼亚大小姐是具有名为“义体排斥症”的先天缺陷,并不适合进行义体改造的那一类人。玛蒂娜隐约地想起了这个在她看那本小说时并没有太过在意的细节。
据玛蒂娜所知,在进行义体植入手术时,具有“义体排斥症”的人因为排异反应而急性赛博精神病患上或直接心跳骤停猝然死去的概率是一般人的好几十倍。也正因如此,在她所成为的玛蒂娜·斯蒂尼亚的身上目前仅仅安装了一个义体——属于她的内置个人终端。
发现这一点后,一阵虚弱不安的感觉忽然涌上了玛蒂娜的心头。但她竭力压下了这种感觉,以免让面前的阿卡兰总裁察觉任何异样。
“我是玛蒂娜·奥泽尔,一名早已能够独当一面,总是知晓该如何做才能在那些我必须面对的危险与困境中生存下来的荒野向导。”玛蒂娜在心中对自己强调道,“无论我这回遭遇的是什么见鬼的破事,我都会找到解决这件事的办法。”
在心中这么给自己加油打气了一通之后,玛蒂娜稍感振作,注意力随即重又回到了冷着一张脸,用毫无温度可言的语气对她说话的阿卡兰总裁的身上。
“我告诉你,斯蒂尼亚,没人能越过我处置我的助理。相反地,该受到惩罚的是那两个被你买通作伪证的员工。我已经开除了他们。”在玛蒂娜因为突然意识到的“义体缺失感”而短暂地感到了困扰的时候,尤利乌斯话锋一转,直截了当地向她宣布了他对那两个胆敢陷害他心爱的莫妮卡的员工的处理结果。
这还并不是结束。停顿了片刻后,这位阿卡兰总裁又补充道:“不仅如此,我手中还有着你去年为了得到那条镶嵌着‘坠星之眼’蓝钻的项链,与同谐重工的人私下进行了损害公司利益的交易的证据。如果你不愿意撤回对伊森小姐的不实指控的话,我将会把这些证据提交给董事会。”
他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玛蒂娜,等待着她的答复。
这听上去像是一个严厉的威胁,但玛蒂娜并不记得在《霸爱》那本小说中有与镶嵌着“坠星之眼”蓝钻的项链相关的情节。因此,无论是对真正的斯蒂尼亚大小姐与亦为“十六巨头”公司之一的同谐重工私下进行的交易,还是尤利乌斯·阿卡兰将他所掌握的所谓证据提交给阿卡兰公司董事会的后果,如今的玛蒂娜都是一无所知。一时间,她有些拿不准自己应该对这位阿卡兰总裁的威胁作何回应。
于是,短暂地犹豫后,玛蒂娜清了清嗓子,决定尝试从对方嘴里套一套话:“如果你将那些所谓的证据提交给了董事会,你觉得董事们会做出怎样的决定?他们难道会开除我吗?”她故意使用了一种反问的语气,想要试探出她现在所成为的这位玛蒂娜·斯蒂尼亚小姐是否也像《霸爱》那本小说中的一样,因为背后有着强大的董事支持而一直拥有着随意使用阿卡兰公司的力量、肆意妄为的权利。
“斯蒂尼亚!你真是……不知悔改的东西!”从尤利乌斯·阿卡兰再度怒气上脸,朝她厉声斥责的反应来看,玛蒂娜根据《霸爱》那本小说中的内容作出的判断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