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县以西四十里,界山脚下,一队人马,行走在陡峭的山路上,士兵脚下轻浮,面黄肌瘦,脸上尽显疲敝之色。 队伍的最前头,士兵抬着一副担架,举步艰难,仿佛,下一秒,手中的担架就会从手中滑落一般。 担架的躺着的官员,面色煞白如纸,双目无神,却时不时的抬起脑袋来,忧心忡忡看了看后方的士兵。 旁边跟着一名中年军官,国字脸,眼窝深陷,胡须有些凌乱,一看就是许久没有整理过了。 躺在担架上的文官,是应天巡抚,张国维。 他身旁的军官,则是应天都司,参将,刘彦春。 两个月前,巡抚张国维和参将刘彦春二人,率领六千应天儿郎,抵达九江,准备增援襄阳。 谁料,革里眼等人很快就占领了黄州、随州等地,并控制了长江水道。 张国维只能带着兵马,绕到信阳前往,然而,惠登相大军,很快又控制了宜城,老回回则正在南阳和刘良佐交战。 张国维麾下,都是新军,无法和惠登相大军直接交战,进驻襄阳无望,他们只能派人联络杨嗣昌,告知大军的位置。 当时,唐学志刚刚北上,杨嗣昌也担心谷城方面,兵力不足,便下令,让张国维带着人马, 前往谷城增援。 谁料,大军通过新野时,遭到了刘国能大军的袭击,队伍损失严重,只能向光化等地撤退。 刘国能大军,却像是盯上了他们似的,一路尾随。 光化和谷城之间,隔着一条汉江。 上游五十里的船,都被罗汝才派人烧光了。 前有大江阻隔,后有追兵,张国维只能沿江北上,终于在均州找到了渡江的船只。 连夜度过汉江后,本想经羊皮滩前往谷城。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羊皮滩已经成了罗汝才的栖息之地。 当时,罗汝才刚刚和刘天霸等人会合,准备回房县。 而张国维并知道,罗汝才已经是兵败谷城撤下来的残军。 很快,一个更加让他们担心的问题来了。 刘国能大军也渡过了大江,穷追不舍。 张国维只能带着他的应天儿郎,朝着十堰方向撤退,饶了一圈后,终于将刘国能大军,甩在身后。 只是,他们这支人马,都是刚招入营不久的新军,仅仅经过短暂的训练后,就投入战场。 经过这么多天的急行军后,士兵们早已经疲惫不堪。 为了摆脱敌人的尾随,张国维下令,将大部分的辎重都丢弃了,士兵随身也只带上了七天的口粮。 经过一段时间的消耗,大军已经处于断粮状态,军中有不少的士兵都病倒了,六千人的大军,走到界山时,已经不足四千。 就连张国维本人也一病不起,只能让士兵抬着走。 “彦春,我们这是到哪里了。” “大人,我们现在已经到了界山脚下,再有几天就能赶到谷城了。” 刘彦春抬头看了看山峦后,长吁一声:“只是,军中已经断粮了,这一路,都是荒无人烟,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谷城啊。” 沿途,有几个村寨,也都空无一人。 士兵们大都已经饿得前胸帖后背了。 张国维愣了愣后,道:“界山以西二十里,就是房县,那可是张献忠的老巢的,咱,咱还得让儿郎们加把劲,赶紧过了这一段,无论如何,也要将儿郎们带出去。” 语气无力,却透着极度忧愁! “报!!” “大人,将军!!” 一名千户官,神色慌张的朝着刘彦春这边跑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道:“不,不好了,大人,李万庆领着大军追上来了。” 张国维浑身一颤,面如死灰,神色沮丧:“李,李万庆,他们到哪里了?” 咳咳咳! “斥候是在板桥山发现他们的,现在正朝这边赶来,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追上咱了。”千户张牛说话时,额头上的汗珠一滴滴滴往下掉。 有些虚脱了~ “板桥山距离这里,不到十里,只怕不用半个时辰就能追上咱。” 刘彦春浑身一惊,想了想后,走道:“大人,给卑职留下一千人,您带其他人先走。” 咳咳咳!! “彦春,不,不行,你带人先走,某带人在这里,截住他们。”张国维吃力挣扎着,想从担架上坐起来,一下又泄了力。 刘彦春心中一暖,寻思着说什么也不能答应:“大人,您是三军主帅,怎能让您断后,刘鹏,志新,你们护送大人先走。” 张国维身子虚,拗不过他们,等他挣扎着坐起来时,已经被士兵抬着走出来百多步,最后只能长叹一声,瘫睡下去。 游击刘鹏、马志新二人,带着三千人马离开后不久,身后就传来了激战声。 众人马不停蹄一路向东,仿佛忘记了饥渴,直到黄昏…… 前方地势,逐渐开豁,大江沿岸,篝火点缀,行军打仗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那是军队驻扎的营地。 “完了,全完了。” 游击刘鹏看着远处的篝火,止不住的摇头:“看来,刘国能已经派大军先行,在这里等着咱们了,马将军的人,只怕也已经凶多吉少。” 饥寒交迫,疲敝不堪,大军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刘彦春不在,张国维病重,大军群龙无首。 马志新等人,已无一战之勇气。 更让他们担心的是,对方大营中,一队高举着火把的人马,正朝着这边而来。 浑重有力的脚步声,给人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