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批,第二批,第三批人...都没有回来,
踏鞴砂好像就此成为了一座孤岛,一座孕育绝望的温床。
没有人能求援,也没有消息能传递出去,整个踏鞴砂就此被祟神的诅咒包裹。
每一天都有人感染,每一天都有人死去,人们为什么会被祟神感染的原因尚不明确,但长正哥已经开始着手向矿区调查。
事件像是凝固起来毫无进展,但,命运总是在人猝不及防的时候给你来那么一下。
我甚至说不清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宝一直藏在衣领里的金羽被发现了,
在大庭广众之下。
绝望令人压抑太久,令人失去理智,像在茫茫沙漠中枯竭到已经要放弃的生命,却在见到一点绿色的时候而奋不顾身地向前冲去,
“这个东西!这个东西!”那人抓着宝脖子上的金羽大喊,像是抓着最后的那跟救命稻草,
“这个东西!是...是象征着将军的金羽吧!”
“我们有救了对吧?我们有救了对吧!”
那人死死掐住宝的肩膀,少年手上的水洒了一地,
“有救”这个词像是干涸沙漠中滴下的一滴水,引得周围的人们全都定定地看向少年,
“真...真的吗?”有人小声问,像是怕声音太大,打碎这个好似如幻梦般脆弱的希望。
“当...当然!哈哈哈哈哈...!”那人左手死死掐住少年的肩膀,右手扯起挂在少年脖子上的金羽,也不顾少年难受的姿态,神若癫狂地大笑起来,
“这可是将军大人的金羽!只要将这羽毛带到稻妻城!只要将这羽毛带到稻妻城...还会有人不管我们吗?将军还会不管我们吗?!”
“对哦...那是不是...”群众开始骚动,少年怔怔地望着金羽没有说话,也没有挣扎,
出来寻找少年的我拨开人群看到少年被这样对待,一时急了眼,抱着怀里的东西就一把冲过去扯住男人的手一脸着急,
“不管怎么样,大叔你先放手!”
“放手?小鬼,你让我放手?!”男人情绪激动起来:“你知不知道...!”
“左仓!先放开倾奇者。”
见到来人,男人心有不甘地呐呐松开了手,叫了声“目付大人”。
是长正哥来了。
长正哥的到来让周围的人们有了主心骨,但是宝那金羽的事情是瞒不住了。
也没办法再瞒下去。
我们甚至都不知道这金羽到底有没有用,我们甚至都没想到这枚金羽,
但是这对于在场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都将它看成了最后的希望了。
是啊,最后的希望,无法回避无法后退的希望。
我垂下眼,攥着宝的袖子,想让他到我身后来,像是在做最后的,不存在的挣扎,
但宝没动,只是捏了捏我的手指以示安慰。
我们都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果然,长正哥开口了。
“倾奇者,你愿意,带着这枚金羽,去稻妻城求援吗?”
“我愿意!”少年毫不犹豫,眸子里闪着坚毅的光来,
“只要能救大家,无论如何,我愿意!”
看啊,少年他就是这样,他根本就没想过拒绝这种事,他对人抱有纯真的善意,他也不在乎自己会遭遇什么危险,
只要有一丝可能性,他就愿意毫不犹豫的行动。
可是,我们根本不知道那些外出求援的人到底遭遇了什么杳无音信,一个人跑了是有这个可能,但是两个人三个人…我的心紧了紧。
纵使我非常担心,但我也没法拒绝,没法说不。
可是我也,根本做不到就这样让少年独自一人去进行一场仿佛没有归途的行动,但我没办法。
我根本就不放心少年一个人,但群众里有些人紧张兮兮盯着我的表情…
我明白了。
他们是在害怕,是在猜疑。怕我们俩一起走了不再回来,至少留一个人增加筹码嘛…
我突然想笑,我又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又痛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为什么没有能力。
但多说无用,自打宝答应后,我就攥着他的袖子低着头没再说话。
不是因为抗议,不是因为抵触,而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我也,没有理由说些什么。
我承认我害怕,但在这一刻我才发现,自己是多么“自私冷漠”的一个人,
我原本以为自己算是善良的,自己是懂得回报的,自己是有良知的,但现在突然发现,好像并不是的。
面对这么多条人命,面对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我想的居然还是…宝的安全是最最重要的…我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这样的情感,一时间在想,自己是不是挺…卑劣的。
但就是没办法控制啊,人有亲疏,宝对我来说就是最最重要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宁愿自己付出生命救人…也不想宝受伤害。
我一直没说话,回到家将东西速速收好塞进少年怀里,送他到了码头,少年拉了拉我的手,让我将脸埋进他的肩窝。
“鱼鱼,我会回来的。”他说。
拥住我肩膀的力道有些紧。
他…并不像他表现的那样轻松啊,他也是很紧张的啊…
我抬头,望着他,揉了揉少年的脑袋,
“我等你。”我弯起唇角,
这个时候,我就别让少年为我担心了。
去吧,我的宝,是你的话,可以做到的。
“嗯。”少年点头,最后抱了我一下,转身独自一人划着小船,踏上前往希望的征途。
大海载着他离去,我在岸边站了好久好久,久到太阳西下,久到我快看不清远方的光,才转身离去。
却没注意到,某个角落里,睨了我一眼,嘲讽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