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尔边扣扣子,边去开了门。
门口站着一个服务员打扮的年轻姑娘,她开口确认:“是这房间热水器坏了吗?”
任尔“嗯”了声,往旁边让了让,示意她进来。
姑娘开启了道歉模式,嘴里一个劲地说着抱歉,问任尔有没有滑倒,任尔连连否认,那姑娘这才放心,进了浴室查看。
她放了几分钟淋浴的水,见的确是不出热水,一边让任尔稍等,一边用对讲机跟上级联系。
没过几分钟,大堂经理带着维修人员上了楼,那维修人员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叔,手里提着个箱子,问了些具体细节,一脸和蔼地说:“别着急,姑娘,我进去给你看看。”
他说话带有南城口音,软软的拖着个调子,比起普通话更显出几分亲切。
任尔站在外面,百无聊奈地等着。
突然,她搁在床上的手机响了,她猛然想起自己忘了给吕之样回电话。
吕之样是她大学同学兼闺蜜,也是她工作室的合伙人。
她几步走到床边,刚接起电话,吕之样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出来:“说好了到了给我打电话,你这是忘的一干二净啊?”
任尔自知理亏,赶紧说好话:“哎呀我这不是舟车劳顿…”
吕之样也不是真心怪她,只说上午有家花店老板想和她们工作室谈合作,让任尔什么时候有时间了一起开个线上会议。
任尔挂了电话,点开微信,吕之样果然发来了合作的具体细节。
她聚精会神地看着消息,没注意又有人进了房间。
等她抬起头发现来人的时候,对方正站在卫生间门口和那姑娘说话。
那是个穿着衬衣西裤的男人,侧着身面对她,个子很高,任尔瞄了一眼,没放在心上,又继续看手机。
过了会儿,大叔的声音从卫生间里传来,说恐怕一时半会儿修不好,问怎么处理。
这话显然不是问那姑娘的,只听男人跟他们说了几句,继而向任尔走来。
他看着任尔,声音里带着诚恳的歉意,说:“抱歉,都是我们的失误,修热水器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您看,免费给您升级房间作为补偿可以吗?”
他在离任尔两步远的地方站定。
看衣着打扮和这商务的语气,像是个负责人。
任尔这次算是长住客人,也办了vip卡,酒店这次失误不小,难怪惊动了负责人。
任尔盯着他的脸看了两秒,才回过神重新思考他的话。她正要说好,他却先她一步开口:“头发在滴水。”
随即递来手里的一条白色毛巾。
任尔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从卫生间拿的毛巾,也不知道他何时注意到了自己,只是想到现在自己的装扮,有些尴尬。
该等穿戴好再开门的。
她顺着他的手看去,地板上还残留着一条水渍,她避开目光,接过毛巾,从发尾开始擦水,说:“可以,升级吧。”
升级房间,一个怕客人投诉以弥补损失的操作。不升白不升,她本来就在选房间的时候纠结了好一会儿。
听他介绍,给她升级的是套房,这么一处理,她心里的不满消去了不少,但还是开玩笑似的说了句:“看来‘衡度酒店’老板鞭长莫及啊。”
那男人看了眼任尔,眼神里的含义意味深长,却是一个字没说。
都所有人退出房间,任尔关上门,一一找出衣服换上。
她开了门,修理师傅已经离开,只剩大堂经理和那个男人等在门口。
他见她出来,问:“升级商务套房,您看可以吗?”
任尔顾不得那么多,只想快点洗个澡,随口应道:“可以。”
三个人进了电梯,任尔站在男人旁边略靠后一点,忍不住再次打量他。
电梯里明亮的灯光从头顶打下来,任尔一抬头,刚好能看见他长长的眼睫毛,以及映在下眼睑一排浅浅的阴影。
侧脸瘦削,斯文的长相,脊背笔直,肩膀却是宽阔的,任尔暗想,是个不错的衣架子。
只是…有点眼熟。
从她看清他正脸起,她就感觉是在哪里见过,甚至怀疑是给他拍过照。这些年,她是拍过不少人,明艳的、清冷的,大学生、新娘…但她镜头下的男生却是少之又少。细细想来,也只是给身边的男生朋友拍过,而前来约拍的男性,一是少有,二是都归给了她的合伙人,也就是她闺蜜吕之样。
她正想得出神,就听头顶传来一句:“是来南城旅行吗?”
这句少了些对待客人礼貌疏离的规范语气,任尔觉得舒服了许多,但心头的闷闷不乐还没完全散去,只淡淡地答复:“不是,来工作的。”
“嗯。”他轻轻点一点头,又说:“要是工作之余想放松,随时给我们说,我们尽可能提供一切服务。”
合着还是怕投诉,任尔心里叹口气。
她曾经上班时,被投诉过一次,深知顾客随手一个举动,会带来蝴蝶效应般的影响,都是服务业,她不会给人找不痛快。
“那就是什么都能找你们喽?”她语调上扬,一股猜不透的语气。
电梯已经到了一楼,任尔跟着男人的步伐走出去,轻轻挤出一个微笑,恢复安慰的口气:“放心吧,长这么大,差评没写过几次。”
你不会被扣工资的。
这话一出,男人突然停了下来,轻皱着眉,带有几丝被误解的赧然,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他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下,像是在思考。
任尔也跟着停在原地,在等他说下去的间隙,仰头看他。
“南城是个好地方,希望你玩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