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我一定替你们风光大办,一切都按郡王娶亲之制。没想到你们临时起意成亲,也只能稍稍布置,聊表寸心了。”
寒露接口道:“明天,我们再去布置布置你们的新房。婚礼还是要正式一些,不能委屈了雨烟。”
众人围桌而坐,仍是凌子规和紫璇主厨,雲剑飞和凌若夕帮厨,又张罗了一大桌好酒好菜。
既然童鹤仙暂不归来,楚云深和寒露便坐了主位。见叶尘枫已无座位,紫璇忙回房端来一张方凳,置于楚云深身畔,笑道:“师兄!就委屈你坐这里吧!”
一时间,木屋内欢声笑语,觥筹交错,极尽欢娱。
寒露怅然叹道:“可惜,干爹还没有回来,否则眼前美酒美食,又有众多小辈朋友相聚,他一定大快朵颐。”
吃饱喝足,尤未尽兴。凌子规从腰间取出玉笛,笑道:“大哥,雨烟,为贺你们新婚,我就再献丑一曲,《凤求凰》,来应应眼前之景。丝竹,你也来舞一曲。”
凌若夕第一个拍手笑道:“太好了!哥哥的笛,丝竹姐姐的舞,都是天下一绝!我也好多年没见丝竹姐姐的舞姿了!”
既然是为婚礼庆祝,众人当然乐见歌舞,便都走出堂屋,站在长廊上,等候观赏。
这日是十一月十九,明月由前几日的满盈已变为缺月,但这夜月光极为皎洁,庭院内盛满清澈月光,恍若积水空明。
凌子规牵着丝竹的手走入后院,他在角落站定,便将玉笛放在唇边悠悠然吹奏,在庭院两树白梅红梅的映衬之下,雪白衣袂如风轻扬。正是当年司马相如求娶才女卓文君之《凤求凰》的曲调,如碧海潮生,落英玉华,悠长舒缓。
丝竹也翩然而起,盈盈舞入园中。舞姿清扬,宽广的衣袖飞舞得如铺洒纷扬的云霞,头上珠环急促的玲玲摇晃作响,腰肢柔软如柳,渐次仰面反俯下去,庭中盛开的白梅红梅也被舞袖带过,激得如漫天花雨纷飞。
众人都看得痴了。上官无痕虽在大半年前杭州“醉梦楼”见过丝竹一舞,但她当时是和凌子规负气献舞,哪若如今真心相对长相厮守而随意挥洒的惬意洒脱?
只见在这一曲的最后段落中,丝竹原地旋转,果真是翩若惊鸿,直旋得裙裾如榴花迸放吐灿,环佩飞扬如水,直到曲终,身着的菉竹罗裙徐徐铺展开去,铺成了一道幽雅的竹影。
一曲终了,笛声渐轻,丝竹也就地施礼。众人一愣,正欲拍掌叫好之时,笛声甫歇之际,一阵悠远清朗的琴声袅袅摇曳而起,在此仲冬的静夜里如一色春风和煦,有如大珠小珠直泻入玉盘的清脆。
众人转头一瞧,原来是柳清商坐于阶前,从容抚琴,而她指尖下的,正是楚云深带来的“来凤琴”。原来是紫璇见凌子规的笛声如此美妙,便想着以琴相和,但她失忆之后琴技不精,便交给柳清商弹奏。
柳清商自小学琴,又久居蜀中,闲时便习得一手好琴,双手熟稔一挥,清亮圆润的音色便从指下滑出,曲调悠扬,琴声袅袅,似乎在倾诉衷肠。
丝竹仔细听来,喜道:“是《长相守》?”
凌子规含笑点头,便以玉笛相和。琴声缠绵婉转,而笛音清空悠长,曲中力道亦平和,一时连月光都立足驻步,两缕清音在云影浅淡的重叠交会间遥遥应和,直奏得满庭微风徐来,露清霜明,月影摇动,梅影绰绰,珊珊可爱。
雲剑飞和凌若夕也来了兴致,相视一笑,双双从木屋长廊飞入后院,舞起了“凝霜剑法”。在笛琴合奏的绝美旋律之中,从“春风化雨”、“秋露凝霜”到“沧海月明”、“遗珠有泪”、“蓝田日暖”、“良玉生烟”,招招流畅自如,轻云流水。
雲剑飞所用只不过乃平常长剑,此时在月光的照映下,剑面上如同笼罩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凌若夕的杏黄竹棒和他如水长剑相抵,不像是练剑,反如方才丝竹那惊鸿一舞一般,充满诗一般的意境。
这一曲《长相守》诉尽男女爱到极致,海誓山盟终生长相厮守,此时在《凤求凰》之后奏出,正契合后日的婚礼,寓意极佳。而众人大都爱人在侧,心境欢畅,听到此曲,也不由得转头瞧向心中所爱,满是甜蜜柔情。而紫虚道人所创的这一套“凝霜剑法”,也是极尽当年那段难忘而因当时惘然最终遗憾的懵懂恋情,和此曲意旨也颇为相配。
剑风起处,那两株梅树落梅点点,或洁白如雪,或红艳似霞,纷纷扬扬拂过全情投入的这一对少年少女,又随着奏乐旋律漫成芳香的云海无边。
在这空灵幽僻的“忆仙谷”,在这如水的仲冬月夜,在上官无痕的婚期之前,如此良辰美景,众人都沉醉其中。这里,没有世俗浮华的喧嚣,更没有江湖的刀光剑影,只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旧友新朋,众人都一扫之前的所有愁绪烦闷,欢聚畅饮。人生甜蜜幸福至斯,此乐何及?
但众人似乎都忘了,常言道:“乐极生悲”。《淮南子·道应训》有云:“夫物盛而衰,乐极则悲。”《史记》也用史实警示世人:“酒极则乱,乐极则悲,万事尽然,言不可极,极之而衰。”
他们尽享这齐聚一堂的欢乐之趣,注定需要承受一场别离之悲。不过首先加诸他们身上的,是来日之苦。
婚礼前一天,柳清商第二次为雨烟施针。之后又翻翻雨烟眼皮,微笑道:“我已好久没有给你把脉了,今日再好好诊诊吧!”
但当她仔细诊脉之后,不由得脸色微变,雨烟失明未见,旁边的上官无痕和楚云茗都看在眼里,心中一凛,问道:“雨烟的脉象如何?”
柳清商微一迟疑,放下手来,道:“这几日筹备婚礼,雨烟想是疲累了,明日就要拜堂,怕是也有些紧张,脉象也有些乱了。”
上官无痕立时关切地问道:“要紧吗?”
“不要紧。不过今日一定好好休息。现在也近未时了,不如小睡一会儿,可好?”柳清商勉强一笑。
雨烟昔日深居闺中,闲适无事便常昼寝,明日成婚自然也忐忑紧张,便浅笑道:“我自然是遵医嘱的。”
上官无痕便抱她上床,为她盖好被子,温言道:“雨烟,你好好睡一觉。我去和寒露说说,让她晚点来布置新房。”
“上官大哥!”雨烟拉住他衣袖。“如若寒露过来,再说不迟。你还是留在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