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剑飞也为众人斟酒。“大家这几日习练辛苦了,我在这里敬大家一杯!”
众人端起酒杯,默默饮下。望着满桌好菜,却都神色黯然。他们在用晚膳之前先去了灵堂,为逝者上香,还沉浸在悲痛之中。
这团圆红灯笼,这一大桌佳肴,也让他们想到了上月在“忆仙谷”,为贺上官无痕新婚,他们也精心布置屋舍,也用冷如云猎来的野味做了一大桌菜肴。当时虽然食材有限,远不如眼前这桌丰富多彩,但那时他们欢聚一堂,隐居避世,当真过着浮世偷闲、把酒言欢的闲逸生活。
那时他们聚在一起喝酒,当真是觥筹交错,热闹异常。在他们耳边,似乎回响起了那些日子凌子规清朗的笛声,柳清商手抚“来凤琴”的悠扬琴音,眼前又浮现出丝竹翩然窈窕的舞姿……而如今,这美好的一切,当真有如大梦一场,都已化为过眼云烟,消散不再。
上官无痕一杯杯的烈酒饮下,不由叹道:“唉!不知道云茗他……在常熟怎么样了?”
雨烟心中也是一颤,转头见他不住饮酒,柔声道:“上官大哥,别喝太多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上官无痕淡然一笑,又饮下一杯。“明日我们就要去扬州应战了。目前虽已能配合,但说到破阵,还是没有十足把握。一切,都但尽人事,听天由命吧!”
听他这么说,众人也知所言非虚,都心中忧虑。冷如云更是端起酒壶痛饮,引起咳嗽不止。
见他们都愁闷饮酒,雨烟只得道:“各位,我有些头晕,先回房了。上官大哥,我们回去吧!”
上官无痕将酒壶饮尽,和众人招呼之后,推雨烟回房去了。
凌若夕望望他们的背影,脑海中浮现出往昔过年时兄长凌子规和自己欢然对饮的笑容,鼻子一酸,站起身道:“我也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就往后院奔去。
雲剑飞听她声音中带着哭腔,心中也是一慌,略一迟疑,道:“叶师兄,冷大哥,木师姐,我先去看看她。”便也追了出去。
堂屋内便只剩下他们三人。叶尘枫轻咳一声,端起酒杯,道:“冷兄,师妹,我敬你们。”说完,一饮而尽。
紫璇幽幽注视着他,心事重重,也饮下一杯。
叶尘枫放下酒杯,淡淡道:“师妹,你陪冷兄多喝几杯。我先回去了。”说完,也起身离开。
“师兄!我们还没守岁呢!”紫璇想到隐居在“炆萱山”之时,每年除夕她都会陪着他一起守夜,饮酒练剑,而此时他却独自离去,心中凄凉,已泫然欲泪。
冷如云见她神色,更是黯然,将手中酒壶一饮而尽,又取了一壶新酒,淡然道:“紫璇,你去陪叶兄守岁,我还是拿回房去喝吧。”
见他离去时仍握拳到唇边,强自压抑着咳嗽之声,紫璇心中又是一颤,想追上去又回头望着叶尘枫离开的方向,无所适从。
此时的她,已不如恢复记忆之初的决绝,陷入了痛苦的矛盾之中。她对叶尘枫和冷如云其实都深有情意。见到叶尘枫时只想继续陪伴他,但与冷如云相处时又明显能感觉自己对他并非无意。此时的她,直感觉自己的心被活生生剖成两半,一半给了痴恋多年的叶尘枫,另一半已不由自主地偏向冷如云。她也不知自己是否后悔于先前的选择,直感一阵心碎,不由得伏在桌上,面对一桌还未怎么动筷的佳肴,泪雨泫然。
这一顿年夜团圆饭,的确是愁云惨淡,伤怀收尾,委实辜负了雲剑飞和石少羽一番苦心。
屋外飞雪纷纷,寒风吹拂。凌若夕抱膝坐在庭院的台阶上,手中正是凌子规那支玉笛,若有所思。
雲剑飞望望她孤单的背影,回房取了凌子规留下的那件厚大的洛神珠色披风,上前披到了她肩上,还为她戴上檐帽挡住雪花,顺势在她身边坐下,温言道:“若夕,你怎么了?想起凌大哥了?”
凌若夕转头瞧瞧他,点头道:“剑飞,你还记得吗?以前我虽然有时会和你去江湖历练,但每年过年,一定和哥哥团聚。”
“记得。”雲剑飞淡淡一笑。“凌大哥对你很是疼爱放任,除夕之夜,你愿意喝多少酒他都不阻拦。有一次,你喝得烂醉如泥,还吐了我一身。”
“是啊!哥哥那时还经常吹笛给我们听……”听他说到往事趣事,凌若夕也粲然一笑。但嘴角勾起的弧度还未圆满又黯淡了下来,泪水就要夺眶而出。“可是现在,不知道他和丝竹姐姐在哪里……”
雲剑飞轻轻拉住她手,道:“若夕,别难过了。今早石师兄告诉我,孟姑娘是去了杭州南郊的‘楚山’隐居。我们之后可以去看望她。”
凌若夕甩开他的手,责怪道:“你有了她的消息,怎么现在才告诉我,不知道我会担心吗?你真是太坏了!”
见她撅嘴娇嗔的模样煞是可爱,雲剑飞的心又一次怦然而动,微笑道:“是我错了。今天一直忙着准备年夜饭,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别生气……”
凌若夕一怔,自己分明是无理取闹他还软语致歉,内心也涌起一股歉意,低头道:“剑飞,我这样乱发脾气,你还这么迁就我……”
“我当然会什么事都迁就你。”雲剑飞拍拍她手,笑道,“我答应过凌大哥,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的,也不会让你伤心难过。”
凌若夕心中感动,拉住他手,诚挚地道:“剑飞,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见她此时如此楚楚动人,雲剑飞一阵心动,一刮她鼻子,却温然一笑。“你可真是多变,刚刚还说我太坏了,现在又说我太好了。如果想报答我,不如吹一支曲子给我听吧!”
凌若夕嫣然一笑。“好啊!哥哥的《丝竹吟》我苦练了好久,已经熟了好多。你再听听,是不是有了几分哥哥的神韵?”
“好。”雲剑飞含笑瞧着她。
此时的二人,终于走出了凌子规离世的阴霾,恢复了几分从前小儿女打闹玩笑的情状。
凌若夕将玉笛横置唇边,悠扬的笛声绵绵涌出,果然不如之前生疏,而是流畅有如玉盘走珠。她清澈的眸子一直瞧着他,他也和她目光相汇,两人都从对方眼中感到了温馨的暖意,眼中唇角的笑意愈发明显。
曲调越发高昂激越,雲剑飞心念一动,飞身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