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洋洋洒洒的雨顺着屋檐落到地上,又闷又热。
林鹿看了一眼时间,随手往嘴里塞了一块面包,着急忙慌地往楼下跑。
赵岚意将头探出厨房,见桌上的早餐基本没怎么被动过,扯着嗓门喊道:“鹿鹿,不再吃点吗?”
“不用了,伯母!”林鹿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这孩子。”赵岚意扶额,叹了口气。
坐在沙发上看报的林咏桦抬起头,笑了笑。“挺好的。”
“嗯,是啊。”
不知怎的,赵岚意想起林鹿被送来那天的样子。
那天下着大雨,她在学校接孩子,林咏桦还在公司,两人都不在家。
她一早就接到弟妹的电话,听说他们要带林然去国外看病,想把林鹿送他们这儿住几年。
赵岚意那会儿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她一直挺喜欢这个孩子的,虽然平时不大爱说话,但她就是觉得,这孩子以后一定能做成大事。
于是她便想着接完孩子后就去超市,多买点菜来庆祝。不过路上出了点意外,等她到家时已经晚上八点了。
即便过了这么多年,赵岚意也忘不了那天晚上她所看到的场景。
十三岁的林鹿,小小的一个,蜷缩在门外的角落里,她的全身都湿透了,可她不说话,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
他们把她带进屋,给她吹头发,给她换洗衣服,给她做了很丰富的一顿晚饭,给她说了很多笑话。
但她从始至终也没说过一句话,她甚至表情都没有变过。
直到晚上,赵岚意为林鹿整理房间,她终于听到,那个孤僻的小女孩,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了一句:“伯母,我没有家了。”
那一刻,她心都要碎了。
于是她抱住那个世界崩塌的女孩,她说:“我们就是你的家。”
后来,林鹿在小时候从未得到过的爱,都在十三岁这年,被弥补了,甚至更多。
“她现在这样,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长大,就挺好的。”赵岚意回神,望向丈夫。
林咏桦:“是啊,现在我还没老,还是可以好好保护我们家鹿鹿的,等我老了,再让嘉一来接我的班咯。”
“那可不吗,男孩子,就是要顶天立地,保护女孩子的。”
此时正在打游戏,浑然不觉又被父母冠以一任使命的林嘉一:“不是,这喷嚏怎么没完了,我感冒了???”
到楼下时,林鹿碰到了这辈子都不想见到的人。
——徐泽。
她不禁向后退了几步,握着伞的手力道加紧了几分,如果走近几步的话,可以看到她那发颤的身体和略显苍白的脸色。
徐泽穿着一身黑衣服,头发看上去很邋遢,脚下踩着一双拖鞋。他没打伞,就站在雨中,那双充满恶意的眼睛死死盯着林鹿。
他突然笑了,笑得令人恐惧。“鹿鹿,倒也不至于这么害怕我吧?”他顿了一会,继而开口:“当初没把我送进去,是不是很失望?你现在一定后悔死了吧。”
林鹿始终没有看他一眼。
“你让开,我上学要迟到了。”
徐泽点了点头。“等会见,鹿鹿。”他用最亲近的昵称叫她,可语气却是那样的令人恶心。
她想逃,去哪都好,离他越远越好。
关于徐泽,他是她一辈子的噩梦,是她一辈子的阴影。
她摆脱不了,也没办法摆脱。
这个阴影就那样待在一个角落里,人声鼎沸时,无人能注意到它;可四下无人时,它就会疯狂蔓延,钻出她的身体,在那儿叫嚣着,疼得她鲜血直流,永远没有办法止住。
像颗毒瘤。
徐泽是在小学三年级转来的,也是那个时候,他喜欢上了林鹿。
不过那时候,他的喜欢只是一颗种子,一颗还没有发芽的种子。
这颗种子真正发芽、成长是在初三。
林鹿甚至觉得,这棵种子长得太快了,那迅速生长的藤蔓紧紧勒住她的脖子,叫她不能呼吸。
她想,徐泽对她已经不是喜欢了,是一种近乎偏执的占有,到最后逐渐演变成了恨。
那段时间,林鹿过得很压抑。
她总是能在很多地方看见徐泽,有时候是食堂,有时候是操场,有时候是回家的路上。
他总是跟在她的身后,什么话也不说,她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他会莫名给林鹿送很多礼物,不管她收不收;他还告诉其他人说,林鹿是她女朋友,以至于每次路过他们班级,都能听见教室里传来的很大一声“徐泽,你老婆来了”。
她很烦,她想不明白,明明已经拒绝过的,可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是要来一遍又一遍的打扰她。
她觉得这个世界糟透了,她觉得这个世界不会再好了。
只是她没想到,这些都只是一个开始。
那时候的林鹿胆子很小,不会拒绝,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只会选择一个人默默消化。
她所有的苦,从不跟任何人说。
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她。
她还知道,如果她跟别人说,那么只会换来一句“是你没拒绝吧?”
从来都是这样。
受害者永远都是错的。
所以徐泽开始变本加厉。
他开始对她做一些亲密的举动,比如碰她头发,还有手。
不知道是哪天,林鹿终于受不了,她告诉了老师。
也是从那一天之后,徐泽不再靠近她。
但他开始到处造谣。
他说林鹿不干净,说她不检点,说她很作。他说的很难听,以至于那段时间,没人愿意靠近她。
哪怕她一遍又一遍的解释,也没有人相信。
他们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林鹿质问过他,他却轻描淡写的说:“既然得不到,那就毁掉好了。”
疯子。
彻头彻尾的疯子。
之后,那些谣言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