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的时间后,换好衣服的王芣绥只觉身子酸软,她低头看着自己那一双肤皱如豆皮的手,莫名有点委屈,眼眸中涌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她迈出脚,只觉踩在地上的脚都有些虚瓢瓢的,幸好她被竹叶和兰花扶着,才能健步如飞的来到贴满双喜字的长廊前。
此时,弯月斜挂头顶,月口朝东,王芣绥望着地上那几层被银色包裹的台阶,远远看去起起伏伏的,就像此刻她手心里的掌纹,褶皱而苍白。
踏上台阶,王芣绥仰天长叹,她竟泡了一晚上的大料花茶澡。
屋里红烛摇曳,寂静的只有她们三个人的脚步声,王芣绥被扶到大红色的床单上坐下。
她坐在床上,眼眸过处,皆没有看到她那个心胸狭隘又高傲自大的病娇新郎,王芣绥紧绷的神经才悄悄松了下来,整个人也顿时放松了不少,眼皮渐渐变得有些沉重,不一会儿就打起架来,在浴桶里折腾了这么久,她实在是又累又困。
竹叶走过来:“少夫人,您快些睡会吧,再过一个时辰就该起身请安了。”
“啊?”王芣绥困的有些睁不开眼,迷迷糊糊中听到睡吧两个字,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竹叶细心的为她盖好被子,接着小心翼翼地退出房间。
一个时辰之后,竹叶和兰花叫醒正睡的香甜的王芣绥,并给她洗脸涂胭脂、穿衣、挽发插发簪。
一番折腾之后,王芣绥仍困意不减,直打哈欠。
星月走进房间,给王芣绥送来了食盒,看两个丫头已将少夫人打扮停当,眼里流露出赞许的神色。
“星月姐姐来了。”竹叶最先看见星月,她笑着朝来人福了福身。
星月点点头,然后走到新娘子装扮的少夫人跟前,“星月给少夫人请安。”星月福身施礼。
“快免礼。”王芣绥颔首微笑,她一见到星月就不自觉的扬起唇角,她喜欢这个小姐姐。
“少夫人快吃些东西,一会儿您就该启程去给太夫人请安了。”星月将食盒递给竹叶,她上前为王芣绥理了理红色衣袖。
“少夫人真好看!”星月忍不住夸赞道。
“是吗?你们也都很好看。”王芣绥看看三个面容姣好的姑娘,也由衷赞叹道。
她走到铜镜前,看到流云发鬓上斜插着一个碧玉步摇,一身大红色的衣服上绣着活灵活现的鸳鸯,简洁大方又好看,她不由在心里感叹,果然是人靠衣装!
竹叶已经打开食盒,兰花拿来碗筷,王芣绥吃了两个肉馅大包子,又吃了一小碟胡萝卜丝咸菜,喝了一碗小米粥,吃饱喝足,本该神清气爽的,可她总是打哈欠,想睡觉。
在星月的引领下,她来到前院正厅,星月告诉她,要先给公婆敬茶,再去给老夫人请安。
王芣绥上前,看到一位端庄贤淑的湛蓝衣妇人和身着同样颜色衣服的侯爷赵戒坐在高位,她跪在铺好的红色垫子上,接过清风端来的茶,先敬公爹。
“儿媳芣绥,给父亲敬茶,望父亲安康!”她按照星月在走来的路上教她的话,原封不动的说出来。
赵戒点点头,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并从袖中掏出一个红包递给儿媳。
“拿着吧。”赵戒看向儿媳,觉得此刻的她跟前两天的那个姑娘一比,简直就是判若两人,看来他为儿子选了个长相还不错的媳妇,想到此,他脸上笑意愈浓。
“谢父亲!”王芣绥跪地又磕了一头,才伸出双手接过红包,竹叶上前,从她手中将红包抽走。
王芣绥站起身,转步来到另一个垫子前跪下,端起清风手中的茶杯,双手递上前。
“儿媳芣绥,请母亲喝茶,愿母亲容颜永驻!”
赫连英接过茶,浅喝两口,放下茶杯,然后从绣着荷叶的袖子里掏出一个红包,她将红包放进儿媳手里,并拉着她的手,让她站起来。
“谢母亲!”王芣绥朝婆婆福了福身。
赫连英颔首浅笑,转眼瞧见走过来的小儿子,再想到他昨天竟然让新媳妇泡了一晚上大料澡,笑意全无。
赵戒也听闻了儿子对新媳妇的做法,心头不快,但面上仍是风轻云淡。
“出发” 赵戒一声令下,全家出动。他和妻子赫连英坐在第一辆青云马车上。
赵战不管不顾地一头钻进第二辆红色绫绸装饰的雾蓝马车。
王芣绥踩着脚蹬,不情愿的登上雾蓝色的马车。
她进入马车,对上一双翻白眼的眼睛,她垂眉,紧靠车头侧坐,眼睛盯着帘外的风光,不理他。
赵战也懒得和她说话,即便昨天自己冤枉了她,他也不会生出一丝愧疚之意,毕竟她又不是自己喜欢的女人,所以他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必要愧疚。
其余随从和丫鬟跟在后面。
星月之前告诉王芣绥,今天是升运二年三月二十八,老夫人那里需每月二十八去一次,她公婆那里过了今天就不必再早起请安了,侯府不太时兴请安,王芣绥听的开心,不用天天早起,真是好极啦!
星月还说,今天大公子、二公子都会携家人前去给老夫人请安。
“你们为什么都叫赵战为少主,而其他人却称呼为公子呢?”王芣绥不明白,同是一家的孩子,为什么叫法却完全不同。
星月说,大公子喜文,二公子喜武,而侯爷之位是需要一位文武双全的人才能承袭的,小公子就正好是那个文武双全的人,自然就是侯府的继承人了。
“那大公子和二公子甘心吗?”王芣绥心直口快地问。
“侯爷早就安排好了,如今大公子在外理司任职,掌管布料,刺绣绸缎等,二公子在外理司掌管金银铜铁,他们各有家院,已经自成一苑,所以少夫人无需担心。”
“噢!原来如此。”王芣绥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
一行人行至一座气派但不失风雅的院落前下车。
王芣绥等马车一停就第一个跳下,脚底板被地面震的木麻。
“槐园。”王芣绥抬头看见气派的大门上,赫然刻着两个大字,难道里边种满了槐树?
这个时节,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