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期做不成,一是咱这个调解不占理,求助人那就是个胡搅蛮缠的泼妇,二是那姑娘不同意,而且人特别厉害。”
调解大叔烦躁地摸着自己的地中海,端着茶杯“咕哩咕咚”灌了一肚子茶水。
“哎呦,还有你陶老师搞不定的?《真情调解》开设十年,你可是最受欢迎的调解员,调解成功率也是最高的,今天居然自己认输?”
年轻的制片人从电脑屏幕前抬头,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陶老师,我刚接手这节目您就打退堂鼓,这可太不心疼我了。”
老陶又灌了几口茶:“金庭啊,那些话咱自己听听就得了,还不是自娱自乐?我知道你压力也很大,台里近期要改革,《真情调解》再没起色的话就得砍掉,但我不是台里的人啊。我们这些调解员本来就是‘临时工’嘛,你说是不是?”
这话就说得明白了,老陶才不管这档节目能不能继续开下去呢。落魄了的节目,如今也就中年妇女爱看,收视惨淡不说,网络上大批吐槽他们调解员道德婊不说人话的评论,也是够够的了。
金庭推推眼镜面无波澜地看了看老陶,不动声色道:“我先看看片子,看是什么样的厉害女人,把我们陶老师给弄得这么不自信。”
片子一看,所有人都沉默了。
金庭毫无感情地问:“怎么想?”
一个编导默默举手:“漂亮。就这种死亡镜头还这么漂亮,真人肯定更惊艳。”
金庭扶额,敲敲桌子:“我是问内容。”
“这是个很难得的看点,甚至是爆点。”角落里一个人逐渐提高音量,“首先,这个女人很漂亮,本身就很有吸引力。其次,她是混男人堆做销售的,这很容易引起热议。”
“漂亮又能干的女人,向来都是看点。”
金庭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策划的雏形,既然《真情调解》在他手上已经活不了了,那他干脆就要一档新节目。
就像这片子里的女人一样,他可以开一档以年轻人为受众的“唇枪舌剑”型节目,要的就是言辞犀利而咄咄逼人的漂亮当事人,对着镜头把那些自以为是的人怼的体无完肤。
比如年轻人整顿职场,引申现代职场文化,讨论年轻人的处事观。
比如手撕田园女权,引申平权运动的深度思考。
比如抨击重男轻女,引申家庭养育资源的不公平分配。
比如曝光家庭暴力,引申人们对于暴力类型的认知和反思。
比如未婚生育、同性婚恋、职业追星、校园暴力、职场霸凌、性骚扰、罕见病、去父留子、子从母姓……等等等等,无数个侵入社会各个角落的话题像雪片一样在他脑海中掀起一场雪暴,尽管这只是个灵光一闪的构想,但他确定这个节目一定比《真情调解》有意义得多。
“唇枪舌剑”不用拘泥于任何话题,其关键点在于年轻人的看法,他要让社会“听见”年轻人,哪怕他们叛逆不羁,哪怕他们惊世骇俗,哪怕他们幼稚愚蠢。
先有听见,后有争议,之后才有热度。
至于眼前这一期《真情调解》,完全可以做成“唇枪舌剑”的一个雏形去试水,让那个叫什么……姜念尔的女人成为一个攻击道德绑架的“样板”。
或许他还可以试着把这个姜念尔推成网红,用这个模式去吸引年轻人主动参与进来,这个时代没有人不想红,红就意味着商机,而谁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诱惑这种东西,姜念尔见得多了。
然而,金庭没有想到,姜念尔最想要的东西,并不是谁都能给的。
姜念尔原本是想算了的,结果天堂有路人不走,地狱无门他哭爹喊娘非得要进来。
《真情调解》节目组隔了两天又在单元门下堵住了她,不过这天陈实有公务应酬没陪她一起回家。姜念尔没了顾忌,这回可一点都没留情面,态度傲慢得自己都嫌弃。
赵君北他妈嚎着嗓子在小区里声嘶泪下,哭诉姜念尔是如何迷惑她儿子六亲不认,活脱脱一副要被气死的模样,激动之下还要去撞墙。
姜念尔就坐在花池边上冷眼旁观,明明白白我就静静地看着你表演的态度,把老陶也气得够呛。
实际上,老陶这次来带着金庭的任务,要极力激怒姜念尔,让她大量输出自己的观点,好供他们后期剪辑,结果这死丫头这回打定主意修闭口禅,就当他们都是屁一样,理都不理。
这天恰逢周五,小区里回来了许多年轻人,节目组在这儿胡搅蛮缠的时候,已经有人在边上边看热闹边录视频。
姜念尔拒不理人的态度反过来把赵君北他妈刺激得不行,老陶也好言好色地说软话:“姑娘,咱现在也不指望着能和解,我也不教育你了,你就给小赵打个电话,劝他回家好好跟他妈道个歉,这问题解决了,以后我们也不来烦你,你看怎么样?”
老陶是肉眼可见的烦躁,姜念尔依旧满脸冷淡:“哦,这次她儿子不回家,我打电话劝回去。下次呢?她儿子以后再任性的话,她又来闹,我怎么办?她不讲理还让我哄着?我像那么逆来顺受的人吗?”
赵君北他妈又叫骂起来:“你一个烂货以为自己多金贵呢?要不是我不知道儿子跑哪儿去了我能来找你?我是一眼都不想看见你!”
姜念尔起身跺跺脚把裤子捋平整,慢条斯理地重新把衬衫袖子卷了卷,挎着包转身进单元门:“正好,我看着你也觉着恶心反胃。这么不想看我就别再来骚扰我,看在你儿子的面子上,这回就算了。再有下次,我可就报警了。”
老陶就看不上姜念尔这般倨傲,很是气愤地训斥她:“小姜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小赵他妈咋说也是你的长辈,你说她什么?你说她恶心?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要求我们尊敬长辈,你爸妈都没教过你?你念书上学这么多年老师没教过你?”
姜念尔面不改色,甚至很是讥讽的抽了抽嘴角:“也多亏我爸妈不知道这事儿,他们要是知道有人在这儿这么欺负我,会连夜坐火车来撕烂她的嘴。”
赵君北他妈炸了,嗷嗷啊啊地叫着上来要扑打,被人从一边拉住。
老陶也是服了,一边上去挡住姜念尔,一边摸出了自己的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