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自己住在哪家宾馆,本来是想在马路上走一走散散酒气,结果一走走了两个多小时,在凌晨迷路走到一座桥洞下,跟一个精神失常的拾荒大姐躺在地上睡了两个小时后,被巡警揪起来带到了附近的派出所,她至今对东州的治安充满好感。
去佛山的时候正逢端午,她办完事儿想去西樵看醒狮和扒龙船,结果在路边看导航找车的时候被道边的大王椰树叶砸到人事不省,颈椎受伤半边身子瘫了十来天,姜如男特意请假来照顾她,她不晓得扎了多少针,幸而没留下太多后遗症……
她在工棚里看到过乡野上最灿烂的星空,在河滩上吹过最凛冽的寒风,在山谷间遥望过最繁华的梨花坡,在平原上看到过最广阔的田野。
她喝过最烈的酒,吃过最辣的菜,干过最重的活,骂过最糙的人,打过最凶的架,挨过最疼的打,受过最冤的伤……忍过数不清的讥讽和谩骂,她一路劈开风霜刀剑走到今天,只因为嫁进一个门楣高贵的家庭就被全盘否定,他们凭什么?
就因为她的出身低微?
陈樱穗脸上挂着笑,却只偏头用法语和丈夫说话,仿佛席间的其他人都是雕塑。
倒是陈璋的妻子有几次都微微蹙眉瞥向陈樱穗,看姜念尔的眼神似乎也带了几分意味深长,但姜念尔能感觉到大嫂毫无恶意。
姜念尔听得懂他们的小话,她清清楚楚地听见陈樱穗跟丈夫说她不喜欢她弟弟的妻子,说她底层的贫穷姑娘配不上陈家的门第,说她这种心机女最为下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想必大嫂也能听得懂法语,所以她看她的眼神,是怜悯吗?
陈樱穗又说了一段留学时和同学当背包客去伊瓜苏瀑布旅行的故事,感慨《春光乍泄》真会取景,末了又一脸理所当然地问姜念尔:“小姜,你真该去看一看的,伊瓜苏瀑布被称为瀑布之母,你亲眼看一场就会明白,一己之身在这世界上是多渺小,你会觉得自己像蜉蝣一样,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陈实伸手把一直停留在陈樱穗面前的鲜菌排骨汤转到姜念尔面前,一边给她盛汤,一边笑着说:“那她是不能跟咱们比,毕竟她没有人供着养着当公主太子。不过这样也挺好,省得有那些让人讨厌的公主病,太子脾气。”
被弟弟这样带着笑噎一句,陈樱穗也不好发作,但看桌上众人脸色各异,便知大家情绪都不是很好,她心里莫名解气,反正就是看不惯这个穷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