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扮作算命道士,菀繄只须跟着他,做他的道童。
两人一路顺着那条街,直奔大名府的方向。吴用手里拿着拂尘,嘴里念念有词。
他叫道:“知生知死,知因知道,若问前程,先请银一两。”
菀繄在后面跟着他,左手拿铃,右手抱幡。每当他说完一遍,她就摇一下手里的铃铛。
路过的几个孩童觉得有意思,便学着他嘴里的话,又跑又跳的,跟了一路。
菀繄还在想,这样真的有用吗?然而路过大名府时候,还真被一个小厮叫住,请到屋里去。
吴用坑蒙拐骗的技术可谓是炉火纯青,谁能想到他以前是个教书先生而不是江湖术士呢?他伸手,叫菀繄递来挎包里的铁算子。
紧接着,一顿故弄玄虚。
菀繄看着吴用这出戏实在想笑,只能暗暗的掐自己大腿,她想,如果这世界上有什么憋笑第一人的话,那定是先生没得跑。
而且卢俊义怎么说好歹也是个员外,哪能这么迷信。
想着,她再去看卢俊义。却见他非但没笑,甚至一脸认真,还捋了捋胡子。
不会吧,这都能信?完了,菀繄更想笑了。
经过吴用一番精彩的节目表演,卢俊义问:“如何?”
吴用摇摇头叹息:“这卦上显示,员外百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家私不保,死于刀剑之下啊。”
卢俊义听了只是发笑,“先生此言差矣。”
“想我卢俊义出身北京,生在富贵之家,祖上无违法之男,亲族无再嫁之女;非财不取,非理不为,无有寸男为盗,亦无只女为非。这何来血光之灾啊?”
他这样说时,菀繄在一旁听着,觉得这卢俊义心里明白着呢,如此又该如何骗他?且看先生吧。
吴用听罢,眉毛轻挑,转头对菀繄道:“原来这天底下都是些喜欢阿谀奉承之人,呵,贫道冒着揭破天机之性命危险,指点平川之路,却被当成虚妄恶言。啧啧,徒儿,我们走——”
他一甩拂尘,便欲踏门而去。
菀繄跟着吴用往外走,一只脚还没出门,就听见身后传来卢俊义的声音。
“先生且慢。”
菀繄往前看,她看着吴用的后脑勺,却仿佛已经看到了他那抹狡黠的狐狸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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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仙楼里人声鼎沸,听闻赵公子为睹花魁风采一掷千金,门匾旁高高挂着的七彩花灯照亮整条青石路,烟花巷柳间,纷华奢丽。
而此等对比下,隔壁小茶楼的生意就倍显凄凉。
吴用踏门而入时,茶楼的小伙计正低着头打哈欠。
没抬头,声音懒懒的:“听曲儿的,隔壁。”
吴用见状,朝他前面的桌子轻轻一敲,这才叫他醒了盹儿。
他抬头,见此道人装扮,才知方才话语多有不敬。
略带羞愧的挠挠头:“哎哟,不好意思啊,您里边儿坐,两位是吧?”
吴用点点头,捡了一张干净的方桌坐下。
菀繄问:“小哥,这正逢晚膳时间,怎么这店里如此清净?”
店小二倒毫不遮掩,一边烧水一边将毛巾往肩上一搭,说道:“我这店里的饭菜怎能敌醉仙楼的百灵姑娘美味呢?”
平日里和来往的客人打趣惯了,嘴上没个把门的,说完才意识到此话不合时宜,便立刻笑道:“二位吃点什么?”
忙了一天,菀繄肚子早已经饿的咕咕叫,如今她只想好好大吃一顿。想着,便抬手招呼店家。
吴用却拦住她道:“徒儿,不急。”
菀繄想卢俊义那事不是已经稳了吗?怎么还……她虽不解其意,但她没有声张,毕竟此时在外,她只随他安静的等着。
不多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男人。
店小二见了那个男人,立刻笑脸相迎:“哎哟李总管,快请进……”
那个男人似乎并不怎么高兴,带了几分愁容,也没理店小二,便径直往里坐了。
店小二弯着身子问:“总管还是老样子?”
那人摆摆手,不愿多言语,只管让他去上酒菜。
“得嘞!您稍等!”
这酒菜上的速度极快,不消片刻功夫便已上齐。可那人并不怎么吃菜,只顾着闷头喝酒,似有着消不散的愁苦。
宋菀繄却盯着桌上的那盘糖醋排骨默默的咽了口唾沫。然后她悄悄的在吴用耳边说:“先生,我饿。”
吴用见她可怜巴巴的样子,点了点头。然后他开口,却提高了声音,故意也想让别人听见似的:“徒儿啊,今日师父不是说了吗,你若是没学会观相,便不准吃饭吗?”
菀繄听他这样说,一愣。
然后吴用又道:“不如你今日便为师父展示一番,好让师父看看你的本事。”
说罢,他的眼神故意朝那个喝酒的男人看了一眼。
菀繄当即反应过来,便道:“徒儿遵命。”然后她刻意向四周巡视了一周,“这也没人啊,哎呀,师父,那里有位大哥,不如……”
吴用道:“你若是胡话连篇,怕搅了大哥兴致。”
那男人听完这话,轻蔑一笑:“一个臭算命的,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吴用忙说:“徒儿,大哥发话了,还不快去。”
菀繄点点头,走到那人身边,她根本不会看什么相,只混乱说了句:“大哥,你心情不好吧?”
那人把酒杯重重的往桌上一搁,骂了句:“瞎子都能看出来本大爷心情不好,滚滚滚。”
吴用这才走过来陪不是:“我徒儿学艺不精,这位大哥莫生气。”
然后又看着他认认真真的瞅了瞅,嘴里连连叹息:“生来便是官运亨通的命,只是可惜啊。”
“如何可惜?”那人问。
“啧。”吴用摇摇头,叹了口气。慢悠悠的说道:“生怀一腔鸿鹄志,怎奈狭居燕雀身,为求一报舍红颜,却叫草莺不静心呐。”
菀繄还傻在一旁,想着这首诗是什么意思,那人却“蹭”地一下站起身,震惊的看着吴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