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就跟父亲大吵一架,闹着要离家出走。
何欣带我进门,没有跟任何人介绍我,屋内的几人看到我,也没有任何反应,不知道是习以为常,还是觉得事不关己。
我们来时,屋内的几人还在争吵,见到何欣进来,瞬间都噤了声。
何欣走到旁侧的沙发坐下,冷着脸点燃一支烟,那边何欣的父亲拉着那个女人坐下,也是抽起烟来,还十分熟络地给身旁的女人递过一支。
我是知道何欣抽烟的,晚上通宵时她总是一根接着一根,但我没想到,面前比我父母还要年长几岁的女人竟也抽烟,在我印象中,父母那一辈从没遇到过抽烟的女人。
何欣的弟弟妹妹还站在客厅中央,我有些局促地在刚进门的位置停下,感受到面前剑拔弩张的氛围,我反而庆幸于没有人招呼我,让我能够躲在角落尽可能的降低存在感。
何贝与父亲的争吵是因为身份证。
何贝比我大三岁,初中毕业,但她上学时成绩还算优异,之所以没有上高中,是因为没有身份证,压根没有参加中考。
很离谱吧,如今的社会竟还有二十出头没有户口,没有身份证的人。
何贝初中毕业,早些年也就是在周边城市打打零工,日子也能过得下去,可那时已经是2014年,实名制越来越完善,没有身份证,可以说寸步难行。
那次的争吵令我对何欣越发好奇。
那时候何欣也才刚过26岁生日,这一家子人却好像以她为主心骨,一个个七嘴八舌地叙述着自己的不容易,数落对方的不是,只等何欣拿主意。
何欣能拿什么主意呢?何贝户口的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
看着面前互相埋怨的一家人,我真的很难想象在这样的环境下,何欣是如何成长到现在这般独立自主的,她没有堕落叛逆,没有怨天尤人,好似掌控了自己的人生。
偷偷打量着这个家的环境,入眼尽是陈旧破落,我也愈发疑惑,如果不是家境殷实,从不上班的何欣为何又好像实现了财务自由?
我心中的疑惑在日后渐渐得到答案,却在一点点拨开云雾后,感到何欣不再像初见时那般神秘,我对她的感情发生了改变,也最终走向失去。
那天的争论无疾而终,何欣一家人在抽光面前一整盒烟以及我兜里的半包烟后,终于结束了争吵。
何欣带着我和何贝出门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我们一路走着,来到何贝的中学门口,一家支在路边的小烧烤摊。
烧烤摊只有老板一人,是一位约摸六七十岁的大叔,没有招牌,何贝说大家都叫这里老汉烧烤,老汉是我们当地对中年大叔的称呼。
看到我们到来,老板与何欣熟络地打招呼,我们没有点单,因为这里也没有菜单,只有那几样简单的烤串,老板与何欣打完招呼就轻车熟路地烤上了。
我们坐在一旁的小桌闲聊,何欣笑着帮我擦桌子和筷子,轻描淡写地告诉我,这里是她心情烦闷时最喜欢来的地方,也是何贝最爱吃的宵夜。
我没有问起下午的事情,总觉得自己没有能够开口的身份,她们姐妹俩却无所谓地聊起来,我也大致听明白了整件事情。
何欣的父亲何广明,结了三次婚也离了三次婚,下午见到的女人是他的第四任,在一起两年,没有领证,也没有办酒。
何广明同第一任妻子的婚姻不到一年,没有孩子,和第二任妻子有了何欣,但在何欣一岁多时,两人的婚姻就走到了尽头,原因是何广明爱上了他的第三任妻子,也就是何贝与弟弟何晨的母亲。
何贝出生时,何广明才同第三任妻子结婚不久,那时候计划生育查得严,何广明还想再要个男孩,于是通过某些方式隐瞒了何贝的出生,何贝没有出生证明,自然也没有去落户口。
何贝就这样作为一个黑户长大,直到她需要求学,需要工作,需要婚姻,这个问题都无法得到解决。
因为何贝的母亲跑了,在何贝初三那年。
除了出走后,曾打来电话忽悠何广明卖了家里的大车,要走了何广明所有的财产,之后杳无音讯。
何欣曾经强硬地要求父亲给何贝解决户口问题,但这涉及到一系列的证明材料,何贝不属于领养,按当地的规定,还需要父母双方出面,找不到何贝的母亲,这件事也最终被搁置。
何贝和何晨的母亲,是何欣父母婚姻关系中的第三者,我原以为何欣会对弟弟妹妹抱有怨恨,或者最起码不会那么亲近。
但在那次争吵以及我与何家人日后的相处中,我看到的却是何贝与何晨对她的依赖和信任。
何欣不仅做了边牧小三的妈妈,也担得起一句“长姐如母”。